姚女士這麼厲害的人,才去世兩三年,居然就沒有人開貼討論了!?
有沒有搞錯啊!!!
從D市到蘇州,高鐵隻要坐三個小時。
高鐵到站,謝逸年就給宋元亭發了消息。
兩人互相說了自己的相貌特征,謝逸年和姚容才剛順著人流走出高鐵站,旁邊一個穿著休閒服、脖子上掛著頭戴式耳機、二十四五歲上下的青年就走到了他們麵前,笑道:“我就是宋元亭,遠遠就看到你手裡這把紅色油紙傘了。”
他氣質清雋,身上無一不是牌子,看得出來家境十分優渥。
在宋元亭沒注意到的時候,油紙傘上掛著的流蘇輕輕一轉,蘇幼雙浮現在了謝逸年身邊,目光緊緊追隨著宋元亭。
似是想從宋元亭的眉眼,找尋到故人的痕跡。
謝逸年和姚容都沒帶什麼行李,宋元亭在斜前方走著,領著他們去找車:“我爺爺知道你們要過來,都高興壞了,還說要親自來接你們。”
“不過他前兩天才剛出院,高鐵站人太多了,我們擔心他的身體,好說歹說才勸住了他。”
謝逸年絲毫不介意這個:“我是晚輩,怎麼能讓長輩過來接?”
“對了,這位是?”
宋元亭看了眼沒說過話的姚容。
謝逸年介紹道:“這位是教導我的長輩。我第一次來蘇州,就想著也帶她來逛逛。”
幾人一鬼坐到車上,宋元亭彆好安全帶,駛出停車場。
謝逸年打聽道:“請問宋語彤小姐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宋元亭道:“很早就去世了,但我爺爺時常會提起她,所以我們這些晚輩都知道她。”
謝逸年點頭,看來這個叫宋元亭的年輕人,知道的事情不多。想要了解更多,還是得先見到宋爺爺。
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一棟富麗堂皇的彆墅門前。
一位滿頭華發的老人拄著拐杖站在旁邊,麵帶病色卻也麵帶喜色。
“宋爺爺。”謝逸年打了聲招呼。
老人慈眉善目,眼神在油紙傘上定格了許久,才笑嗬嗬上前,拍了拍謝逸年的肩膀:“你們趕了那麼久的路,肯定累了吧,來來來,先進屋吃個飯。”
彆墅很寬敞,但裡麵除了傭人外,就沒有其他宋家人了。
宋元亭左右張望,奇道:“爺爺,我爸媽他們呢?”
宋老爺子擺手道:“貴客上門,他們全部都擠在這裡也太吵了。我把他們都打發出去,等貴客吃完飯再讓他們回來。”
宋元亭:“……”
行吧,誰讓家裡老爺子最大呢。
這麼一想,哎呦,他還能留在家裡陪客人用飯,不容易不容易。
宋家準備的晚飯確實豐盛,宋元亭、宋老爺子和謝逸年都坐到了餐桌前。
姚容不吃,也坐到了餐桌前。
宋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宋老爺子邊吃東西邊追憶道:“宋家出事那年,我剛兩歲。”
“我爺爺出事後,父親也跟著出事了,母親被娘家接了回去,把我留在了宋家。”
“姑姑在海外留過學,但說到底,她還是自幼受著父親的庇護長大。那時,大姑抱著我,匆匆收了幾樣值錢的物件就逃出了宋家,想辦法帶我去北平。”
“後來是蘇阿姨收留了姑姑和我,還把自己大半的積蓄都給了姑姑,讓姑姑孤身北上時,不至於受銀錢困擾。”
宋老爺子都這般年紀了,八十年來曆經風霜都麵不改色,提起這段往事時,卻忍不住眼眶一紅。
“姑姑離開前,蘇阿姨說,她給姑姑做了一把油紙傘,想要等姑姑嫁人時,把油紙傘當做新婚禮物送給姑姑。隻是,油紙傘還需要幾天才能徹底做好。”
“那時,姑姑已經不能再留在蘇州,隻能與蘇阿姨告辭,還與蘇阿姨約定,等過段時間時局安穩,會再回蘇州取走這把傘。”
“但——”
宋老爺子用拐杖敲了敲地麵。
“等姑姑帶著我,曆經千辛萬苦到北平後,卻發現在這短短兩個月裡,那位原本在新政府任職的伯伯居然被罷免了。”
“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情,姑姑給蘇阿姨寫了好幾封信,但不知道蘇阿姨有沒有收到過……”
“總之,回蘇州的事情就這麼耽擱了。”
等宋家終於恢複元氣,等他終於長大,宋語彤卻再也尋不到故人音訊。
她帶著宋老爺子回到蘇州,買下了蘇家祖宅,等候著一個不知是否還在人世的友人歸來。
這一等,就等到了人生的最後時光。
“她病逝前緊緊抓著我的手,讓我答應她,一定要繼續尋找蘇幼雙,或者尋找蘇幼雙的後人。”
“姑姑對我有大恩,如果不是她,我絕對不可能活到那麼大。所以我向她保證,一定會用我的一生去尋找。”
宋老爺子盯著謝逸年,眼神慈祥而溫和,像是在看自己的親孫子般。
“說了那麼多,還沒跟你說過我的名字吧。這個名字,是大姑為我改的。”
“我叫宋思諾。”
“八十年,整整八十年了。”
“隻要一聽到我的名字,我就會想起姑姑和蘇阿姨之間的承諾,也會想起我和姑姑之間的承諾。”
謝逸年被宋老爺子看得局促,忽而被一旁的蘇幼雙吸引了注意力。
蘇幼雙輕輕眨了眨眼睛,落下一滴血淚,沒入油紙傘裡。
鬼是不會流眼淚的。
除非執念儘消,哀痛欲絕。
由一把油紙傘而起的承諾,貫徹了三個人兩代人的一生,終於隨著她的回來得到踐行。
“我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
“這個地方,就是我家祖宅所在的位置。”
原來宋語彤小姐一直在這裡等著她,原來宋語彤小姐早就回來找她了。
她們其實都沒有失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