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亡國之君8 你的明君養成係統已上線。……(2 / 2)

南流景的關注點落在那個最重要的字上:“陪?怎麼陪?”

[我負責指揮,你負責貼。]

南流景衝進屋裡,取出昨天剪好的窗花,挑出剪得最好看的一張“福”字,從自己住的地方開始貼起。

[貼歪了]

[再左邊一點]

[還是有些歪……現在可以了]

南流景給自己貼了滿屋子倒“福”,又跑到桂生屋裡,給桂生貼了倒“福”和關公像。

這張關公像,還有那些用來剪紙的紅紙,都是桂生用柿餅和熟識的宮人換的。

姚容問:[怎麼會想到給桂生貼關公像?]

南流景抓起一把雪,用融化後的雪水洗掉粘在指尖的漿糊:“桂生幾個月前落過水,貼張關公像,來年就能平平安安,再也不會犯小人了。”

[那你怎麼不給自己貼關公像?]

南流景理所當然道:“有老師在,我不需要關公的庇護。”

關公要庇護的人太多了。

但老師隻是他一個人的保護神。

他就不跟其他人去搶關公的眷顧啦。

姚容莞爾:[還剩宮門沒貼,我們早點把它貼完,然後你來一趟藏書閣,我有些東西要給你。]

南流景下意識想追問,話到嘴邊又很好地克製住了好奇心,隻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一進入藏書閣,南流景就看到了幾個大木箱。

他很肯定,昨天離開藏書閣時還沒有這幾個木箱。

這無疑是姚容的手筆。

南流景下意識喊道:“老師?”

姚容沒有應聲。

南流景微微彎腰,用手撫過木箱:“這是給我的嗎……那我打開了……”

他一邊確認,一邊緩緩打開木箱盒子。

當看清裡麵裝著的東西時,南流景不由一呆。

第一個箱子,裝著一件寶藍色素麵大氅和一件暗紅色狐皮大氅。

第二個箱子和第三個箱子,裝著的都是華美繁麗的錦袍。

第四個箱子,是綿軟舒適的靴子。

第五個箱子,則是一眾配飾。

從腰帶到發飾,南流景能想到的,都能在箱子裡找到。

“……這是什麼?”

南流景喃喃自語。

“……這該不會都是給我準備的衣服吧。”

[沒錯,這些全都是給你準備的。]

姚容的聲音終於響起。

[之前是我想岔了。我想著,不能讓宮裡人發現你的異常,所以刻意把布料做舊。這樣一來,就算你穿上了新衣服,宮裡人看見了,也以為這是一身舊的衣服。]

但那天,她將布匹發放到南流景手裡時,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失落。

為什麼會失落?

她想了很久,才意識到自己到底疏忽了什麼。

好像從她見到他開始,他就永遠都是那幾套灰撲撲的舊衣。

她光想著保密,光想著安全,卻忘記了南流景從小到大穿新衣服的次數屈指可數。

在其他皇子穿著漂亮又光鮮的衣服,自由自在地在皇宮裡嬉鬨時,他隻能穿著灰撲撲的衣服,被困在這座寂如死水的狹小宮殿裡……

不能在皇宮裡穿著鮮豔靚麗的衣服,在藏書閣裡穿著上課總可以吧?

[這幾套衣服都是我給你挑的,正好今日有空,你快去試試看合不合身。]

南流景有些窘迫。

他還以為自己把情緒掩飾得很好,沒有想到他的失落竟然都被老師看在了眼裡。

但窘迫之餘,南流景心底又生出幾分歡喜。

連這種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老師都能為他考慮到啊。

藏經閣裡設有專門的更衣場所,南流景彎腰拿起一件暗紅色紋雲錦袍,繞到屏風後麵,有些笨拙地換上新衣服,穿上新鞋子,再按照姚容教的,佩戴上玉飾。

南流景從屏風後走出來,看著鏡中的自己,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袖子,小聲道:“是不是看起來很彆扭?”

說著,他又忍不住抬手,理了理領口。

姚容壓著笑:[隻是你沒有穿習慣而已。]

[一點兒也不彆扭,你穿著這身衣服站在那裡,就代表了四個字。]

南流景顧不上整理著裝了:“哪四個字?”

姚容:[芝蘭玉樹。]

南流景:“……”

老師也太會誇了。

昨天陪著姚容挑了一晚上衣服的係統,冒出來反駁:【你這四個字用得太含蓄了!】

姚容話音一頓,直接複述給南流景:[我想了想,這四個字用得好像太含蓄了。]

係統滿意:【你覺得雲水之巔如何?】

姚容也滿意:“甚好甚好。”

轉述給南流景:“你覺得雲水之巔如何。”

南流景:“…………”

南流景被這直白到不加掩飾的誇獎,弄得有些羞澀。

他在原地呆立幾息,忽而轉身:“老師,我去試另外幾身衣服,你再幫我掌掌眼,看看它們適不適合我!”

這是第一次,南流景在藏書閣裡“不務正業”。

姚容和係統一共給南流景準備了六套衣服。在沒有人幫忙的情況下,南流景足足試了大半個時辰,才試完這六套衣服。

他必須得承認,試這麼長時間的衣服比練這麼長時間的字要累得多。

但他實在太享受老師的誇獎了。

無論他換什麼衣服,老師都能找出一個新的角度去欣賞,迷魂湯直把他灌得暈暈乎乎。

姚容問他:[你最喜歡哪一套衣服?]

南流景肯定道:“最喜歡第一套。”

[最喜歡暗紅色的衣服嗎?]

南流景點頭:“是。”

[我也覺得紅色最適合你,以後我多給你準備些紅色的衣服。]

南流景垂下眼眸,掩住眸中一閃而逝的水光:“好。”

[我還給你準備新的筆墨紙硯,就放在桌上。]

“之前的不是還沒用完嗎?”

[這一套會更好些。]

“我是初學者,用這麼好的筆墨紙硯會不會太浪費了?”

姚容自然而然道:[給你用的東西,怎麼會是浪費呢?筆墨紙硯再好,都隻是物件。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我能給你提供多好的東西,就會給你提供多好的東西。]

當南流景握著最好的湖筆,蘸著落紙如漆的徽墨,用著潔白光滑的紙時,他突然想到了一件有些久遠的事情。

“三年前,我瞞著桂生,偷偷去過一次禦花園。”

南流景突然出聲。

“我到禦花園的時候,五皇子剛好在裡麵撲蝴蝶。”

“他穿著一身紅色的錦袍,胖乎乎的,就像個福娃娃一樣,可愛得讓人想要去抱抱他。”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看到了我,跌跌撞撞向我走來。就在他快要走到我麵前的時候,我被五皇子身邊的人推倒在了雪地裡。”

那是一群大臣的孩子。

他們穿得也特彆好看,圍在五皇子身邊,指著他問他是哪個宮裡伺候的,怎麼一點兒規矩都沒有,禦花園也是他能來的地方嗎……

“等他們走了,我悄悄跟著他們,發現他們去了一間書齋裡上課。他們用的物件,都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他們學的知識,也是我聽不懂的。”

“後來他們發現了我,很生氣地讓小太監趕走我。”

“小太監拖我走,我不願意,小太監就動手打了我,還一個勁問我是哪個宮的人。我知道,要是我說了我是長信宮的人,可能就能免了那頓打……”

但那一刻,他選擇了沉默。

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那種心情,直到前段時間讀書,從書上學來了一個詞,才知道原來那叫自慚形愧。

為什麼會這樣呢。

為什麼他要羞於承認自己的身份。

後來他再沒去過禦花園,再沒見過五皇子和那群孩子,但他打從心底裡知道,他和五皇子他們是不一樣的。

就算都是“殿下”,都是永慶帝的親子,他們也是不一樣的。

姚容安靜聽著他的敘述。

聽著那些她所錯過的,他被薄待的年歲。

許久,她輕聲道:[沒關係的。以後都不會了。]

這樣的事情,以後都不會發生了。

南流景愣了愣,心底壓抑著的情緒,濃烈到極致的委屈,仿佛都隨著這句話傾瀉而出。

他被四四方方的長信宮,還有長信宮外的皇宮困住。

被饑寒交迫、疾病窘迫困住。

被血脈身世還有不公正的待遇困住。

於是他的整個世界都被蒙上了灰塵,變得灰撲撲的。

直到老師到來。

直到他也擁有了紅色的衣服。

他的世界,好像重新恢複了色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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