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貴妃和您的生母昭妃關係惡劣,從閨中時就一直不對付。昭妃去世,您的母族儘滅,如果陛下關心您、愛護您,您覺得季貴妃會放過您嗎?”
“正是因為陛下刻意裝出一副不管不顧的模樣,季貴妃才沒有對您痛下殺手,您才能在冷宮裡平安長大啊!”
似乎是怕南流景不信,內侍總管再次向前膝行,被齊明煦攔住了才沒有靠得更近。
“殿下,您還記得春玉這個人嗎。”
“也許您會覺得,春玉是昭妃留給您的人,但奴才要告訴您的是,其實從一開始,春玉就是陛下派去保護昭妃的。在昭妃去世後,春玉又奉陛下之命留在冷宮裡照顧您!”
這一番話合情合理,沒有什麼太大的漏洞。
至少,齊明煦等人沒聽出漏洞。
永慶帝臉上露出一種秘密被戳破的尷尬:“你這奴才……”
內侍總管第一次仰起頭直視南流景,語氣決絕:“奴才知道,殿下未必會信這番話,但奴才願以死明誌!”
說罷,內侍總管向著一旁的柱子衝去。
原來他方才幾度膝行,不僅僅是為了靠近南流景,也是為了靠近這個石柱。
他距離石柱實在太近,就算齊明煦反應極快,內侍總管也還是一頭撞在了石柱上,當場血濺三尺。
齊明煦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內侍總管的脖頸,朝南流景搖頭:“沒救了。”
永慶帝先是震驚,而後悲傷。
“何至於此!”
“你這奴才,何至於此啊!”
係統在無儘空間裡都看呆了:【永慶帝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啊。】
它就低頭吃個數據薯片的功夫,怎麼又死一個!?
姚容道:[繼續看下去吧。]
殿上,永慶帝還在為內侍總管的死捶胸頓足:“你跟在朕身邊伺候了幾十年,現在就為了這點小事自絕……傻啊,你真是傻啊……”
“就算你以死明誌,難道老三這孩子就會信了嗎,朕和他的隔閡如此之深,豈是你三言兩語就能抹平的……”
南流景右手支著下顎,靜靜聽著永慶帝的話語,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醜飾演一場無厘頭鬨劇。
等永慶帝哭得差不多了,南流景問:“接下來又是什麼戲碼?”
永慶帝哭聲一收,抬頭怒視南流景:“事到如今,你還覺得朕在騙你?”
“好,你剛剛不是問朕要傳位詔書嗎,朕這就給你!”
“有了這個詔書,從此以後,你就是大燁名正言順的下一任天子了!”
永慶帝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子裡掏出一道明黃色詔書。
原本是想要遞給梁光譽的,但實在是氣不過,永慶帝乾脆將詔書丟到了地上,任由詔書滾動到台階之下。
殿內眾人的目光都彙聚到詔書上。
南流景起身,親自走到台階之下,彎腰撿起詔書,緩緩打開。
詔書顯然是新寫的,墨跡還未完全乾涸,上麵的內容很簡單,大意就是:三皇子南流景仁愛孝順,當封為儲君,即日繼位。
永慶帝聲音冰冷:“你看完詔書了吧?覺得哪裡有問題?可還需要朕重新給你寫一道新的?”
南流景合上詔書:“你想要什麼?”
永慶帝沉默了下,聲音變得柔和下來。
這一次他沒有再自稱朕:“我這一生,活得糊塗。雖然是出於保護你的心態將你放在冷宮裡,卻仍然是虧欠於你的。這些東西,就算是我給你的補償了。”
“我不指望你能原諒我,但你的一生還很漫長,我不希望你永遠活在對父親的怨恨之中。如果可以的話……看在我沒有多少年可活的份上,你能不能……”
永慶帝的神情複雜又溫和,期待又忐忑:“……能不能喚我一聲父皇。”
南流景垂下眼,重新看向那道詔書。
係統瞬間緊張起來了:【原來永慶帝在這裡等著呢!一個勁打感情牌,還將這些東西都傳給南流景……天呐,根據我看過的小說和電視劇來看,父子兩在這個時候一笑泯恩仇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姚容心說,係統平時看的東西還挺雜。
[他不會開口喊的。]
姚容自信道:[我的孩子,是不會讓我失望的。]
南流景終於抬起了眼。幽幽燭火被長而卷翹的睫毛過濾,悉數灑在他那雙燦若星子的眼眸裡。
也許有人會被這種刻意的溫情與懷柔所打動,但他不會。
他的意誌,絕不會被虛情假意輕易左右。
“你憑什麼覺得,你把這些東西給了我,我就應該感激你?”
“你為什麼會有這種錯覺,認為我是一個容易糊弄、心軟的人?”
“南陵,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心裡的算盤嗎。一旦我接受了這封詔書,成為了大燁的天子,你就是大燁的太上皇。畢竟在所有人看來,這天下是你送到我手裡的,父子之間就算有再大的仇恨,也都應該就此一筆勾銷了才對。”
可這種他根本就不需要的虛情假意,要之何用?南流景走到宮燈旁邊,將詔書放到宮燈之上,任由火舌一點點將它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