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城的時候, 宋卿時靠在車後座休息。
奔波來回,加上逼問消息,他一夜未眠。眼下有些青黑, 麵上也有疲態,但是遮不住他眉宇間的鬱色。看得出來, 他的心情已經糟糕至穀底。
而現在, 所有可能有她消息的人他都已經去找過一遍。確實有成果,然而成果卻是肯定了她消息的中斷。
在出發之前的無力感,在回來之後進一步加深。堵在胸腔中,得不到半分疏散。
而除了這幾個人,他再沒了能掙紮的法子。她斷了消息, 他就隻能任由她斷, 他什麼都做不了。
車裡的氣壓太低, 一路上柏助都沒敢吭過聲。司機再三做了心理準備才敢開口, 問他現在準備去璽悅還是公司。
宋卿時沉吟半晌,仍然闔目, “宋宅。”
司機有些意外。宋總這兩年裡,就沒怎麼去過這個地點, 沒想到今天竟然要去。
宋卿時主要是和宋行轍有事情要議。
還有, 他想回去看看小V和宋詩諳。那是為數不多的、同他一般惦念著她的人。與他們在一處,心情可能能稍微和緩些。
不然他感覺他現在可能快要窒息。
她比想象中的要狠心些, 他們之間的聯係已經快斷完了。
而他也想起之前聽聞程驍分手的事情時想的問題。
會不會, 她已經沒興趣了,所以抽手了?
宋卿時回到宋宅時,傭人們難得看見他回來,從他一路走進來,帶起不少動靜。宋行轍聽了聲, 也看往門外。
等他進入視野,宋行轍有些意外。
自己這兒子,已經很久沒回來過這裡了。
他沒有多說,隻是示意宋卿時坐。
他正在看一個紀錄片,這會兒正好播放到了尾聲。
宋卿時掃了眼電視屏幕,“您最近對這個感興趣?”
“閒來沒事,隨便看看。”宋行轍注意力沒再放在電視上,與他說起公事。
等事情談完,紀錄片也播放結束,開始滾動最後的字幕。
宋卿時抬眸看了一眼,目光卻在最後的感謝名單上落住。
一個很熟悉的名字。
——「FENG」。
這裡竟然也有“他”?
因為太過熟悉,所以他一眼定住。
他問:“這是什麼紀錄片?”
“保護瀕危物種的。下期還會有一個保護瀕危環境。怎麼,感興趣?”
宋卿時指尖摩挲,不動聲色斂下眼,“看著是蠻有意思,待會我回去搜一下。”
“立意很好,也很有價值。現在的年輕人太浮躁,多看看這些也好。”宋行轍說完,問兒子,“待會有安排嗎?在家吃個飯?”
宋卿時應了,“我先回房間補個覺,中午在家吃。”
宋行轍欣慰頷首。願意留下來就好。他們這場矛盾,已經鬨了太久,這幾年他都沒怎麼回來。
宋行轍轉走話題,忽然問:“你跟你媽媽,真的過不去嗎?”
怎麼過得去?
如果一切恢複到以往倒還有回旋餘地。
可是眼下,事情根本回不去,而且在往越來越糟糕的方向疾馳。
她沒有回來,消息甚至斷掉,他現在處於路口,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往下走。
宋卿時眸光驀然冷下去。站起身,抬步離開:“過不去。”
而他現在,所有行事,也不必再去顧忌岑蘭淩。無需扶持,自然也無掣肘。
宋行轍也沒攔他。
他看見宋卿時身側緊攥的拳頭,恐怕快要將骨頭捏碎。
就是覺得,自家老婆那失眠的毛病,恐怕是好不了了。
睡了一覺起來後,宋卿時去遛狗。宋詩諳強行跟上,跟他一起遛。
他已經換上一身休閒服,本應該柔和下來的氣場,卻還是那麼冷淡。
隻在蹲下身撫摸小V的時候,動作放柔。
宋詩諳作為旁觀者,卻看得出他眼底的痛意。隻怕,在撫摸它的時候,他心底想的也都隻有一個人。
如果這是一場懲罰,宋詩諳不忍地想,應該已經夠了。
他周身都壓著冰冷沉悶的氣息,比他們上一次見麵時,還要嚴峻。
他一次比一次要不好了。
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的?
她始終想不通。
“跟我說說她吧。”
宋詩諳頓了下。他沒有抬眸,還蹲在那裡與小V玩,她反應了下才知道他這是在和自己說話。
傍晚昏暗的光落在他半蹲的身形上。
他骨子裡帶出的矜貴氣,即使是蹲在那裡擼狗,也給人一股很高貴的味道。
像是王室的王子。
偏偏說出的話,卻叫人聽了心裡發疼。
宋詩諳已經難以想象他是有多麼想她。已經落到了最後的地步,隻想同他們之間共同認識的人聊一聊她的地步。
哥哥在她眼裡從小到大都是最驕傲的,從來是運籌帷幄,從未讓人將“弱”與他扯上過關係,也從未如此折腰,從未如此無力。
而這一次,全都被打破了。
她有些心疼,為難地想了想,最終隻問一句:“她還好嗎?”
而也隻是這一句,就讓宋卿時所有僅剩的偽裝崩盤。他抬手遮住眼,沉默了很久很久。
宋詩諳一時無措,茫然地揪住手,不知自己是戳到了哪裡,一時間不敢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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