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還沒張口,他就已經定下,“就這麼定了。我現在開。”
他拿過手機。
她下意識的伸手過去擋住屏幕。
他狹長的眼眸看過來。
逢夕頓了下,又緩慢地將手收回。
她糾結著糾結著,又有點放棄地想。
算了算了,宣告就宣告吧。
她猶豫的點隻在於,她擔心事情攤得太開,以後如果要收場的話,那可就難了。
逢夕再次摁住他的手。
——她一晃神的功夫而已,他已經注冊好賬號。
她的視線從屏幕上掠過,長睫顫了顫,複又看向他:“我還沒有準備好……再等等,好不好?”
宋卿時定定看她一會。
半晌。
他道:“你在顧慮什麼?”
他拿著手機的手在收緊。
眸光也漸漸沉下。
連嘴角都抿直。
他不知道她還有什麼顧慮,為什麼要再等等。
這幾日,他如同進入一個由自己親手編織的、按照自己的心意造出來的美夢之中。
他差點就要沉溺其中,相信這一切是現實。
直到現在,他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在將他從那個夢裡拉出。
他隱隱有些害怕,擔心她一狠心,下一秒就會將這個夢境徹底砸碎。
可是這是他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一個夢。
他似乎是想從她的眼裡探出什麼信息,視線緊緊鎖著她。
他的氣場壓迫性十足。
逢夕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他的這雙眼睛,好像能洞察一切。
她強行穩住心神,軟聲說:“沒有在顧慮什麼,隻是覺得太快了。你開個賬號就好了,怎麼突然想跟他們說這個呀?”
她還不知道新品的事情。
這本來也隻是一個預告,新品還未上市,還在籌備期。
隻是網友嗅覺敏銳,品出其中的不對,所以執著地在追問。
他們都在等著他分享喜訊,所有人都在期待他們在一起。
逢夕對上他的眸光,心口忽然有點疼。
宋卿時的嗓音微啞,他垂下眸,看手機,繼續剛才沒弄完的操作,“沒什麼,就是一時興起。”
注冊都注冊了,他索性也認證了。
隻是什麼微博都沒發。
原本打算通知喜訊。
但是現在不通知了,那發彆的也沒必要。
他關掉手機。
抬手撫過她麵頰,“睡覺吧。”
時候不早,明早開庭。
他撤回手,往浴室走去。
逢夕的目光一直跟著他,她好像有什麼話想說,但還是沒有開口。
看著他的背影,她莫名覺得有些難過。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該怎麼去應對他們之間的糾葛。
她不太能定義他們現在的關係。
並不是愛人,以前就不是。之前他說的時候,隻是仗著她失憶而胡謅。他們從前並沒有感情上的實際牽扯,規規矩矩的,都站在本應該站的位置上。
現在那層窗戶紙被捅破,他們的關係急轉變化。
一下子就亂套了。
她不知道,她要不要重新走回那個原本已經離開的人生軌道。
那她已經開啟的新軌,又該怎麼辦?
她垂下睫,抿緊了唇,攥緊了自己的手。
她想起那枚粉鑽。
失憶期間的事情她當然記得,自然也記得他與她說過的那枚粉鑽的事情。
她記得他與她說,那原本就是要送給她的。
隻是她並不知道。她誤解了,一心以為那是他準備送給章筠的。
她當時滿心期待的禮物,沒有等到,她以為自己希望落空。
但是沒想到沒有,那份禮物原本就是為她準備的,隻是他還沒有等到合適的時機送出,情況就已經大變。
而後他再也等不到時機,那枚粉鑽他也再送不出。
當時他拿出來給她看,問她她會不會收。
……其實她沒有告訴他她的記憶已經恢複,也是擔心他再次將這個問題交到她的麵前。
因為她現在還是給不出答案。
一朝失憶,幾個月的時間而已。
情況全然鬥轉。
她深深舒出一口氣。
就在剛才,她收到來自德國的一個邀約。對方是緊急發出的邀請,言辭迫切,誠懇地請求她幫忙——因為這個忙隻有她能幫。
他進來的時候,她還在研究該如何回複。
這個事情牽扯到她之前很想參與的一個獎項。她去將這份工作完成之後,就可以提交作品參賽。
理智在告訴她,她應該回函表示接受,並與對方詳談。
這是她即將高歌的事業,也是她的愛好和夢想。
可是,他在等著她的回答,等著她對於他們“以後”的答案。
——他們會有以後嗎?
以前都不能有的東西,現在就能有嗎?
如果有的話,那他們要怎麼往下走?
她沒有與他相愛過,她不知道要怎麼做他的愛人、做他的妻子。
這三年半其實沒有那麼容易跨過去。
並不是他簡單的一句“他其實很愛她”,就能跨過去的。
可是他們之間好像誰也沒有錯。在很多人眼裡,那三年半是蹉跎,也是沒有必要的浪費。現在早就應該抓緊時間,快些在一起了。
隻有當事人才會清楚,要在一起的話,有多不容易。
她想,找回記憶以後,她果然還是和從前一樣擰巴。
她歎了口氣。
在什麼都不記得的時候,果然是能乾脆一些,抬手皆是瀟灑。
宋卿時已經洗漱好,他走過來,催她去睡覺。
即使她知道他很不高興,但他還是連這個房間都沒有離開,沒打算過與她分開冷靜一下,也沒有做任何發泄不滿的事情。
她掐著手心,應了聲,也去洗漱。
宋卿時見著她進浴室,她看上去其實有點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的事情。
他的視線忽然落到她還開著的電腦屏幕上。
他頓了下,還是走過去,看了一眼。
上麵是一封郵件。
也不知她看了多久。
剛才他在去書房前,她好像就在看郵件。
——是看的不同郵件,還是一直在看眼前這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