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會因為裡麵的照片並不符合主流審美而覺得不喜,相反,她個人是很喜歡這本相冊的。
她準備自留來著,沒想到後來兜兜轉轉的會落到他的手中。
雖然是他提出的,不過她也覺得這是一個很有意義的禮物。
而且──
這時,宋卿時正好進來了。他見她在看那本相冊,目光一頓,朝她走過來。
“在看什麼?”他隨意地問。
這是他很珍視的一個禮物,從收到開始就被他妥善保存。
“不允許收回。”他雖然不知道她有無此意,但還是提醒。
逢夕輕笑,“我沒有說要收回。”
他提防地看她一眼。
惹得她笑意更深,偏頭看他,“這麼喜歡呀?”
他的指尖也撫上去,輕一點頭,“嗯。”
之前對於她那幾年的經曆,到底隻是聽她口述。即使知道危險萬分,但到底少了一分衝擊感。
直到看到這上麵的照片,直麵視覺上的衝擊,對於她所經曆過的危險,他才有了更加真切的感覺。
有後怕,也有不安,更有氣到太陽穴突突直跳,好一會兒才能平靜下來的時候。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樣拍到的這些照片,也難以想象當時的情境之危。
毫不誇張地說,有些地方,人類尚且不能征服。難以想象她這麼柔弱的一個小姑娘,又是怎樣拍下的照片。
這本相冊,在她不在的那一年裡,他看了很久,並且時常拿出來翻看。
在一次又一次的翻看之中,他逐漸感知到了其中深藏的意義,也明白了她每一次出行的價值,並且試著去理解與接受。
他會理解的,也會支持的。
他不是做不到。
他隻是心疼。
她在這過程之中所受的罪,其實哪有她三言兩語說起來的那麼簡單容易?恐怕遠要比她所述,還要艱難上數倍。
而他已經難以去想象。
他生出了很重的佩服,那是由心而發的感慨──給他的小姑娘的。
她的勇敢與熱愛,遠超乎他的想象。
是他將她想得太過柔弱。
他放開手,原來她也能夠展翅高飛,翱翔萬裡。
而高飛之景,令他震撼與動容。
逢夕看他兩眼,試探性地問:“那……裡麵的秘密你也都發現了嗎?”
──在每一張照片的背後,都寫著文字。
都是她當時,所想對他說的話。
原以為會是她自己永遠的秘密,沒想到也會有被他知曉的一天。
宋卿時眸光深深,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嗯。”
“看到了小怪獸的秘密。”他低語。
屬於“小怪獸”的、所有的秘密,全都被他剖開。
有一瞬間的安靜。
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是他再度開口:“都是寫給我的,對嗎?”
逢夕猶豫了下,點頭承認。
他啞聲:“那為什麼,當時不聯係我,不選擇直接發給我?”
他這邊的大門,一直為她敞開。
他從來沒有更改過聯係方式,而他也知道,她記得他的手機號。不論是想給他打個電話,或者是發個短信、重新添加微信好友,都是可以的。哪怕是匿名都行。
可她卻選擇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方式──將思念全都記在了照片背後。甚至於,照片還不是寄給他的那一份,而是她在手裡留存的那一份,他根本無從知曉。
如果不是幾年之後,因緣巧合之下,他得知有這本相冊的存在,並且惦記上了它,尋了個她無法拒絕的時機將它要來……他可能永遠也收不到這些“信”。
如果看不到被她藏起的這些話,那對他來說,恐怕會是一個長足的遺憾。
她這樣愛他、這樣想他。
他又怎能不知曉。
他懷疑過她到底是否愛他,懷疑過這一切會不會隻是他的一廂情願。直到收到這本相冊之後,他才敢安然地篤定下來──原來她真的愛他。
他當時那句話並沒有錯。
他們是愛人,他們確實是愛人,他們確實在相愛。
隻是彼此都不知對方的愛。
他逼視著。
氣勢很盛。
逢夕節節敗退。
她掐了掐手心,微垂下頭:“我……當時並不知道國內的情形。我擔心,你已經和彆人在一起了。”
她走了那麼久,可能國內這邊緊鑼密鼓地在籌備他的婚事。速度快一些的話,說不定那時他們都已經成婚。
她不太敢深想,離開與切斷信息對她來說其實也是一種躲避。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自尊與驕傲,也不允許她再給他發去這些信息。
這些話,她自己知道就好了。
也已經足夠。
有時候,喜歡一個人,也並不一定要叫他知道。
尤其是當,這份喜歡不被允許的時候。
她下意識輕呼了一聲。
他這才意識到,原來是他的動作太用力,將她按疼了,白皙的手背上赫然出現了一道紅痕。
他眸光微深,好像湧著重重的墨。鬆開動作,下一秒卻在她唇上用力咬了一口,懲罰般的。
“我跟她從來沒有過事情。在你走後,宋章兩家的合作結束之後,我與她就再沒有過任何聯係。”他乍然想起章筠與他說過的話,又補充道,“包括在你離開之前,我和她僅有的聯係也是因為工作,從來沒有過任何私事上的聯係。”
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語氣有些焦急和匆忙。
逢夕隻是點點頭,“我知道的。”
畢竟,如果有什麼的話,那她後來回國的時候,他們早就在一起了。再不濟,她也會聽聞到一點他們之間緋聞的風聲。
所以後來,她對他和章筠,沒有過什麼疑惑。
“你真的知道嗎。”他凝視著她,眸光深重,眼底最深處是痛然。
如果真的知道的話,當初又何必退避得這麼快、這麼遠。
“當時就沒有想過問我一句嗎。”他又一喃。哪怕隻是一句,容他解釋一二。
直到現在,想起當初,他的心臟都仍然在抽疼。
逢夕的手心越掐越緊,已經掐出指甲痕。
她確實是一個膽小鬼。
她承認。
在愛情裡,她不是一個勇士。
他扣住她的後腦,貼近過來吻上去。
又深又重,風雨欲來。
恨不得將這期間所有的情緒全都化解其中。
“我沒有和任何女人有過可能。”他聲音啞得出奇,“隻有你,也隻有過你。”
他在她身上,真的要無力。
照片背後的每一句話,都足以令他心生絞痛。
他扣緊她的手,情緒在翻湧,始終難以平靜。
他還有很多的話想說。
這個吻太重,逢夕難耐地嗚咽了聲。
又在接吻之中,聽見他一聲低語:“謝謝你愛我。”
謝謝你這麼愛我。
──他早就想說。
她心中劇烈顫動著。
在被吻得迷迷糊糊之際,沒想到,他突然舍得放開自己。而後,不知他在搗鼓什麼,她感覺到手腕上好像多了什麼東西。
她低頭去看,是一個腕表。
眸光裡糅雜了水霧,看東西都費力。而她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已經又貼上來,掐住她的腰,細細親吻。
“你走之前,我出差的時候,答應給你的禮物。”他聲音含混地解釋了聲,好像怎麼親都不知足。
想送很久。但是一直沒能送出。
當時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禮物,直到五年之後,它才終於被他送出去,出現在她的手腕上。
和那枚粉鑽戒指一樣,成了最難送出的禮物。
這個小騙子。
說好的等他回來,說好的期待這個禮物──
他眸光黯下,動作更重地搗弄著。
她心中顫動。
自然是記得這件事的,隻是原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沒想到──
他還記得。
也沒想到,還能收到。
在接吻之中,她溢出一聲哽咽。
他閉了閉眼。
“終於知道痛了嗎?”低聲喃喃,帶著很重的啞意。
還是青天白日。
但是窗簾已經拉上,這個深灰色的床單,馬上就能換掉,換上他們剛買的、她很中意的那個粉色床單。
不知道是不是幻聽。
她聽見他的一聲:
“當時想對我說的話,現在告訴我。”
逢夕緊緊摟住他的脖子,經久之後,眼前忽然有一道白光炸開。
她伏在他肩上,很久都沒有動作。
他的動作太重了,也太凶了,這一次比以往都要快。
她閉上眼,此刻連指尖都還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