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還年輕嘛,以後有的是上升機會,再說我又不圖錢,我隻圖他對我好。”
“對你好能這麼多年拖著你沒個說法?就他們家那窮酸樣,就是把你當姑奶奶供著你也吃不上飽飯。”
清慧慧被懟生氣了,嘟著嘴“哼”一聲,氣衝衝走人,林素芬在後頭氣得肝疼。
她是打心眼裡看不上柳家,窮得褲衩子都穿不起的人家,她閨女從小不缺錢不缺愛,咋就看上那種人,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要是好人家,當年老爺子怎麼不把清音訂給他家?
是的,曾經柳家聽說清老爺子要給寶貝閨女訂娃娃親,也是活泛過的,可惜老爺子沒看上,說“就憑他家有三個姐姐一個弟弟,就不是良配”。當時林素芬還覺得老爺子太過武斷,多姐一弟的家庭多的是,也沒見就怎麼著,可這麼多年在大院裡,她見得多了,才終於明白老爺子早早就看透柳家人的嘴臉。
連清音那黃毛丫頭都看不上的人家,她閨女憑啥會看得上!
不過,老爺子千挑萬選最終不也看走眼了?顧安那街溜子,要工作沒工作,要學曆沒學曆,聽說手上還不乾淨,搞不好哪天就要去勞改的貨,清音嫁給他,“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正生著氣呢,忽然大門口跑進來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咋咋呼呼,“林大媽林大媽,有人找你家。”
“這孩子,啥大媽,該叫林阿姨。”林素芬笑得溫和,她有那麼老嗎。
“那人穿著解放軍叔叔的衣服,肩上有星星呢!”
林素芬忽然精神一振,“說要找誰沒?”
“找清大夫家,那不就是林大媽家?”
林素芬忽略“林大媽”,趕緊整了整衣服,小跑著到大門口。
果然,那裡停著一輛軍用吉普車,車子是暫新的,鋥亮的,車上下來的老人滿麵紅光,肩上果真星星很多。
她婦道人家也不懂這些,但她直覺這個老人肯定不簡單,於是態度謙卑得不得了:“您好,您找我什麼事?”
老人看看她,又想想兒子說的“年輕小姑娘”,看向身邊的警衛員和司機。
司機問:“你是清大夫的……”
“我是他家人,老首長您找他有什麼事嗎?”誰都以為這個“清大夫”是已逝的清揚,她尋思怕是有啥好處,也沒說清揚已逝的事,平時這樣的人家她連腳後跟都攀不上,現在來了,那肯定要牢牢把握住的。
瞿司令嗬嗬一笑,“叫我瞿大叔就行,我今天是專程來感謝清大夫的,那天多虧她出手相救,我孫女才能搶救過來,經她提醒,大丫頭果真在醫院裡查出癲癇,但好在發現及時,用藥效果不錯。就連小丫頭的咳嗽,連著吃了幾頓山藥扁豆粥,也好利索了。”
說著,司機就從車上搬下來一堆東西,不是菜市場買那種用網兜裝著的,而是亮晶晶、紅通通硬紙箱包裝好的,一看就是高級貨。
林素芬的眼睛頓時就不會眨了,哪裡留意瞿司令說的病情和經過。心說清揚活著的時候平平無奇,做啥都很中庸,沒想到死前倒是治好了有錢人家的孩子,正巧這有錢人又講規矩,事情一了就上門送禮感謝,這是那死鬼給自己留的禮物啊!
“可惜我們今天來得不巧,沒能遇到你閨女,不然倒是能好好聊聊。”瞿司令以為清音就是她閨女。
林素芬心嚇一跳,啥叫遇到閨女,莫非……那死鬼跟這老頭說過自家還有個未嫁的閨女?
她最會審時度勢,此時一看這架勢,心裡忽然燃起一把小火苗,“她上班去了,等禮拜天我一定帶她親自登門拜訪。”
瞿司令嗬嗬笑了兩聲,於是留下自家住址和電話號碼,讓她們去之前打個電話就行,這才離開。
林素芬一直跟著車子送到胡同口,把手揮了又揮,這才趕緊跑回大院門口,見眾人已經把那一地的高檔禮品圍個水泄不通,心裡暗爽不已,嘴上還要埋怨:“老清這家夥,給人治好了病也不說一聲,默默做好事,現在人孩子爺爺找到家裡來,還給送了謝禮,我說不要不要,人家偏要給,還讓咱們有時間上家裡玩去。”
“可拉倒吧,送禮是送禮,可明明是你死乞白賴說要上人家裡去的,你當咱們都聾啊?”劉嫂子任何時候都不忘給她添堵。
林素芬一噎,“但也就是咱們這樣的人家,才有這樣的善緣。”
“我家老清一輩子與人為善,廣結善緣,生前沒被人感謝過,倒是死後才……唉,有些人的心啊,就是黑,見不得彆人一點好。”
要論裝可憐,裝文化人,劉嫂子不是她的對手,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轉移到感謝清家這麼多年免費看病的話題上來。
清揚醫術雖然差老爺子差得遠,但普通的感冒咳嗽也是信手拈來,誰家都受過他恩惠,說起來都有故事。
一時間,大院裡熱熱鬨鬨的,就跟要過年似的。
清音倒是不知道,她剛從顧大媽家裡出來,遇到一個擺配鑰匙攤的,眼睛一亮,“劉大叔?”
獨臂老人見是她,淡淡的答應一聲,“謝謝你,丫頭。”
“我還得謝謝您呢,幫我挑了一把最好的鎖。”林素芬可是氣得跳腳啦。
獨臂老人終於難得的露出一抹笑,“以後有啥事吱一聲。”然後頭也不回的推著小車子離開。
直到此時,清音才發現,他居然隻用一隻手就輕鬆地推動了那台至少一百五十斤重的車子!而且看起來毫不費力,就跟她拎兩斤大米似的!
劉大叔,倒是個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