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28 雪上加霜的治法?(2 / 2)

“小心柳誌強。”

“嗯?”

顧安自顧自的把自己衣服整理好,盤腿坐到炕上,“這個人心思不正,對他留個心眼。”

清音來了興趣,他倆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同齡人,或許有些角度是她作為讀者看不到的,“你跟我說說,他怎麼個心思不正?”

“你就彆問了,反正離他遠點。”大家都說他是杏花胡同飛出的金鳳凰,畢竟老柳家那樣的條件能出一個工農兵大學生真的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現在在研發科也混得風生水起,將來肯定前途無量雲雲。

但顧安就是不喜歡他。

整個杏花胡同,顧安是唯一不喜歡這位“大學生”的人,就連他哥活著的時候也問過他為什麼,那時候他說不上來具體的原因。

很快,倆人和衣躺下,因為內心那種名為安全感的東西,清音很快睡著。

顧安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心裡也安定不少,其實他說要搬過來,並非想趁人之危,而是剛子那邊查到,黑子已經吐口,是有人給他三十塊錢舉報清音的,而那個人,就是柳誌強一直以來的狗腿子。

柳誌強,似乎不是他以前想的那麼簡單,而清音對此一無所知。

所以當她提出自己可以過來打掩護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

星期三,清音照常來到醫院,昨天一整天心裡都掛念著姚老太太的病情,雖然王主任經驗豐富,是值得信賴的,可不親眼看著老太太恢複,清音還是放心不下。

這種感覺就像上輩子剛上臨床那兩年,自己獨立管病人的時候,吃飯睡覺都在想那個病人用了藥後會不會緩解,什麼時候能恢複,會不會複發……按理來說也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出院也就相忘於江湖了,可清音因為太掛念,有時候在街上或者等電梯的時候遇到,還會多看幾眼。

後來,接觸的病人多了,也就沒了這份“閒心”,但責任心是不變的。

剛上五樓,姚主任從敞開的病房門口看見她,“小清,你過來一下。”

“怎麼了姚大姐?”

姚主任不好意思的笑笑,“對不住啊,我聽我媽說了,要不是你看病細致,說不定我媽的病就耽誤了,昨天我還那麼不信任你,真是對不住。”

知道她的細致,也就知道了張瑞強的馬虎。雖然清音什麼都沒說,但她乾基層工作這麼多年,從彆的實習生嘴裡也知道張瑞強最開始下的診斷有多離譜,多草率,簡直就是誤診!差點耽誤了老太太的病情!姚大姐昨天找王主任告了一狀,好好的批評了張瑞強,搞得他今天乾啥都灰溜溜的,更不敢往病房門口湊。

清音笑笑,沒放心上,“奶奶好點沒?”

“好多了,也不怎麼疼了。”姚老太太坐起來,自己說。

清音也為她高興,她一點也不覺得老年人省一點有啥不好,她爺爺和顧媽媽也是這樣的,隻要能有口吃的,彆說隔夜,就是隔月,他們也能麵不改色吃下去。但有些時候不該吃的真就不能心疼,吃點剩菜剩飯省幾個小錢,結果住院可就要花大錢了,關鍵還遭罪啊。

彆人怎麼勸,老太太都不放心上,但現在小清醫生這麼說,她倒是連忙點頭,“可不是咋,這半個月可差點把我老命弄沒了喲……”最疼的時候都在炕上打滾,那冷汗珠子跟黃豆一樣大,一開始她也不想耽誤閨女的工作,疼也忍著,後來實在忍不住了才說,這不,閨女要給她送區醫院,她還死活不來,說先到衛生所打打針看,說不定就好了呢。

“媽你就是固執,當時要是聽我的直接來區醫院,現在說不定都早好了,還受這麼多天罪。”

姚主任家是姐弟好幾個,姚主任是老大,那天背著老母親的是最小一個弟弟,彆看凶神惡煞,其實今年才剛32歲,比姚主任自己的孩子也隻大兩歲。“我弟就因為長得五大三粗,以前介紹那些相親對象都給嚇跑了,他一個人也照顧不好老人,我媽就跟我住。”

看來姚主任也是個孝順女兒,清音誇了兩句。

“可惜啊,我這兄弟啥都好,就是外表不招小姑娘喜歡,不然他工作不錯,在區公安局呢,穿上製服很帥氣的。”

姚主任誇著誇著 ,忽然話題一轉,“你們廠的白雪梅同誌,你覺得咋樣?有空的話讓她上我們家玩。”

清音就是再木訥也明白了,說半天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推脫道:“這我接觸不多,但人品是不錯的。”

姚主任的弟弟跟白雪梅?清音腦海裡出現了美女與怪獸,她倒不是以貌取人,畢竟能當公安那人品應該不差,要是白雪梅不反對的話可以考慮考慮。

隻是白雪梅也才剛從趙和文的事情過來幾個月,想這些太早,她願不願意還不知道呢,清音趕緊打個哈哈溜了。

姚老太咂吧咂吧嘴,“那趙家真不是東西,這麼好的閨女給糟蹋了,一開始我也不大樂意,但你弟這樣子,看著是不好找咯,那個白雪梅雖然名聲差點,但父母人實在,咱們待她好點,以後也會跟你弟踏實過日子。”

“不過,就是不知道做了那麼多手術,經過那些事,生孩子會不會……”這可是當媽的最為關心的問題,雖然自家兒子也都三十出頭了還要啥自行車,但她不想自家兒子絕後啊。

姚主任把稀飯一勺一勺的喂給她,“你怎麼也跟外頭那些沒文化的老太太一樣,動不動就會不會生,咱們婦女同誌最大的價值就是生育嗎?得了吧,你還想挑人家,人家說不定還看不上你兒子呢。”

“也是,就你弟這樣的冷性子,能找到個不嫌棄他的,我就燒高香咯。”姚老太搖頭,“算了,吃不下。”

“咋,還不舒服嗎?我去叫醫生。”有點擔心是不是剛才自己把話說太重。

“彆,人家也挺忙的,屁大點事不值當麻煩人跑一趟,待會兒吧,睡一覺說不定就好了。”說著老太太拉起被子,倒頭就睡。

倆人都以為,病了那麼長時間,身上沒力氣,吃不下東西是正常現象,所以也沒麻煩醫生。

一整個上午,清音想辦法把陶英才管的那兩個病人給辦了出院,確實沒啥大礙回家就能養的,又跟著幫他管床的醫生收了兩個新病人進來,同樣是最輕,最無關痛癢的。

嗯,很好,大家好像都習慣了照顧陶醫生。

清音也好多年沒管過病床,不敢拿大,謙虛地跟著學了半天,終於把出入院,下醫囑等操作給學熟練了,抽空還能幫護士打打針啥的。

護士們工作很忙,總有顧不上的時候,她總能主動搭把手,關鍵事情還做得挺漂亮和熟練,一點差錯也不會出,護士站的人都很喜歡她。

大家也不叫她秦醫生,或者實習生,而是叫清音。

“清音,你真是學中醫的?”到了下午,又出了幾個病人,護士站也不怎麼忙了,幾個護士坐一起聊天,話題自然聊到清音身上。

“對,我跟著父親學的中醫。”

“那你西醫還懂得挺多。”

清音笑笑,學西醫是迫不得已,想要在綜合醫院待下去,純中醫是吃不開的。

“那你會號脈嗎?給我看看我有啥病。”說話的是護士長。

清音也不推辭,將手搭上去,沉吟片刻:“姐你的例假過期一個禮拜沒來了吧?”

“對啊,不是,你咋知道的?”

其他護士就打趣:“哎喲,張姐不會是有了吧?”

“那咱們就提前恭喜張姐啦!”

姓張的護士長也有點意外,工作忙,例假偶有推遲,她倒是沒往這方麵想,但她和丈夫確實是從兩年前就沒避孕了,前頭閨女已經六歲,她也想再給生個弟弟。

“真有了?小清快幫我看看,是男是女。”夫家三代單傳,自從閨女出生,她就知道自己肯定還要生的,能拖到兩年前才解除避孕,已經是她抗爭的結果了。

看吧,石蘭省作為重男輕女大省,那觀念是根深蒂固的,即使是有知識有文化的衛生工作者也不能免俗。

然而,清音還是要讓她失望的:“是不是半個月前吵過一場大架?”

“對啊,跟我家那口子。”還是因為備孕兩年沒消息吵的,他嫌她工作太累,她嫌他喝酒,反正都覺得這些生活習慣不利於備孕。

“是不是乳.房脹痛很久,小肚子也墜墜的?”

“啊對,從上個禮拜開始就這樣,以前都不會的。”

清音收回手,“那你這不是懷孕,就是普通的例假推遲而已。”

“啊?!”護士長很是失望。

“您待會兒喝一杯紅糖水,要熱熱的,半個小時應該就能來了。”

護士長悶悶不樂,還想“掙紮”一下,畢竟小清年紀小,看走眼也正常,萬一自己真是懷上了呢?閨女也大了,是該生個弟弟了呀。

清音見她糾結,也不多說,倒是一旁的另一名護士遞過來一杯紅糖水,“喏,張姐,我剛泡的,還沒來得及喝,你就試試唄,清音說半小時就能來,咱們看看真不真。”

這年頭紅糖水可是好東西,能舍得貢獻出來,其實也是想看看清音說的準不準。年輕人嘛,都有好奇心。

“就是,那些實習生都說清音厲害,也讓咱們開開眼唄。”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慫恿,護士長隻能喝下,然後順便去廁所看了一下,“現在是三點半,還沒來。”

清音從脈象上已經知道她這是典型的肝鬱氣滯,但例假已經如決堤之水,現在就差一道閘門了,一旦閘門打開,很快就能順流而下,而且量還會比以前都多。

果然,半小時後,張姐忽然“哎喲”一聲,“不好!”

“咋啦?”

“張姐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我感覺應該是來事兒了。”

很快,五分鐘後,她神色複雜的從廁所裡出來。

“怎麼樣,來了沒?”

“嗯。”

這下子,整個護士站都沸騰了!

“好你個清音啊,真這麼準,說半小時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你這醫術比很多老中醫都厲害了吧?”

“我姐上次不來例假,找咱們院中醫科的主任看,藥都吃了十幾副還沒來,哎喲早知道就找你看了。”

“快幫我看看,看看我有沒啥毛病沒……”

清音一時間被她們圍住,隻能認命的挨個號脈,而每說一句,都說在了她們的症狀上,無論誰都聽得連連點頭,驚呼不已。

這,可是比她們肚子裡的蛔蟲還了解她們啊!

一直鬨到快五點,大家再次核對今天的工作,交接一下準備下班,忽然遇到姚主任急匆匆過來,“護士,你們王主任下班沒?”

“還沒呢,王主任,3號床家屬找。”

王主任出來,習慣性的推推眼鏡,“什麼事?”

“是我媽,我媽又吐了。”

王主任心說這都治療三天了,對症的針水都打這麼長時間,不是不痛了嘛,咋還在吐呢?

“其實這幾天一直都會吐,但因為不嚴重,我也就沒說,剛我正準備回家給她帶飯,說起吃的,她就惡心,把中午吃的都給吐乾淨了。”

清音忙跟上王主任的步伐,也往病房去,按理說膽囊炎也不算什麼難治的病啊。

地上,吐了老大一灘,一股惡臭傳來,大家下意識的捂住鼻子。

“中午吃的啥?”

“我給熬的稀飯,都是現熬的,很新鮮,也沒放其它東西。”

王主任在姚老太腹部檢查一會兒,問痛不痛,她都說不痛,“那可能是偶發性的,我先給你繼續打消炎針,今晚觀察一下,明天再看。”

不知道具體原因,又沒啥明顯異常,確實隻能觀察,清音雖然好奇,但也隻能看看。

***

誰知星期五早上剛來到科室,還沒來得及進去問情況,清音就聽見護士長指揮人:“輸液的先暫停一下,趕緊去把3床的嘔吐物收拾好,病房裡其他人都有意見了。”

原來,姚老太這兩天又吐了幾次,但好在胃裡沒東西,吐也隻是清水,誰知今早吃了半碗稀飯,前腳剛喂進去,後腳又稀裡嘩啦全吐出來。

吐也就罷了,關鍵還特彆臭,清音趕緊去門口看了一眼,嘔吐物居然是黑紅色的!

清音剛想說這會不會是胃出血,就見一名短發女同誌風風火火走來,“等一下,嘔吐物樣本送化驗室看過沒?”

大家一聽這才想起來,“好嘞柳副主任,現在就送。”

清音記得,這就是柳誌強的大姐柳紅梅,這幾天一直沒見著人,今天見到果然如原書中描寫的一樣,外柔內剛,做事乾練果決,很有領導派頭。

注意到清音的視線,柳紅梅也側頭,笑了笑:“小清,我就聽說你來了我們醫院,怎麼樣,能適應不?”

“還好,謝謝紅梅姐關心。”麵上依然人畜無害。

“行,以後有什麼就來找我,有不懂的多問多看。”她像一個知心大姐姐,拍拍清音的肩膀,又對護士台幾個護士說,“這是我們一個大院的妹妹,你們可不能看她小就欺負她,我可不饒。”

不知道怎麼回事,清音感覺幾個護士看自己的眼神都變得怪怪的。

柳紅梅又叮囑幾句,就風風火火忙彆的事去了。

清音卻一點也沒放鬆,在原書中,柳紅梅可是個厲害角色。柳家姐弟幾個互相成就,可成就最大的,還得是這位大姐。

因為姚老太病情急轉直下,以前都沒遇到過,科室裡還專門組織召開一場討論會,不僅所有實習生留下,就連醉醺醺的陶英才也被叫了過來。

“大家說說,這情況該怎麼處置?”王主任的視線在所有人臉上一一掃過,最終停留在副主任身上。

柳紅梅翻著病例,“是比較特殊,現已電解質紊亂,繼續嘔吐下去恐怕會有生命危險,不行就上氯丙嗪,先觀察。”

這年代輔助檢查技術有限,尤其是區縣一級的醫院,很多設備都沒有,上點止吐藥看看,要是能止住,那電解質紊亂的情況就能糾正過來。

其他人也都附和,“對對,先上氯丙嗪吧。”

王主任看了一圈,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正想說散會,忽然張瑞強插嘴:“主任,不如讓清音說說吧,這病人是她收進來的,她最了解情況不是?”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清音。

清音心說:我謝謝你個狗東西!

但麵上她的腰背依然挺得直直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閃躲,隻不過也沒接口,她要說也是等著主任發話才說,懶得給趙瑞強臉。

王主任皺眉,心說自己這實習生真是一點眼力見也沒有,這種時候打什麼岔,但清音是老秦親自交代過要好好觀察的實習生,自己也想趁機試試她的深淺:“那就小清來說說吧。”

清音點頭,“各位老師,那我就拋磚引玉說一點淺顯的看法,我覺得這個情況雖然看著危急,但可以從利尿方麵考慮……”

“什麼,利尿?!”柳紅梅一貫沉穩的臉也維持不住了,她因為最近被公安找去問話,又被院領導談話,心裡正是不得勁的時候,看病也沒什麼心思,都是把病人推給手底下的小醫生。

但她不關心病人,不代表她能接受這種離譜且荒謬的言論!

“你居然要給病人利尿?”

趙瑞強反對得最大聲:“清音你搞清楚,現在病人的情況是吐得太多了,□□丟失,你還要給她利尿,這不是要她命嗎?”

“就是,利尿不是讓她雪上加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