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32 大大的收獲!(1 / 2)

“不看你, 小心些,先站這裡。”清音閉上眼睛,心裡還在想著顧安小時候是不是也這麼可愛。

見她真閉上眼睛, 童童這才走到另一個盆裡站好, 任由清音和顧大媽舀水, 從頭淋到腳,先把身上的汙垢軟化,再打肥皂,搓一遍,水一衝, 幾乎毫不費力就能搓出厚厚的“土豆泥”, 也壓根不敢用力,畢竟身上那些傷痕實在是觸目驚心。

“姐姐,我不疼喲。”

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小暖男!

又燒了四壺開水, 才終於把他搓洗乾淨,顧大媽嫌晦氣, 順手把他那幾件小衣服扔到門口。“不要不要, 通通不要,你沒衣服穿, 暫時在床上睡個覺好不好?奶奶出去給你買兩件新衣服。”

童童實在是太累了, 終於來到一個他覺得安全的地方, 打個哈欠,乖巧地說:“好噠, 奶奶要快點回來喲。”

清音想起剛才洗澡時的發現,心裡悶得慌,什麼話都不想說。不說滿身青紫,新傷加舊傷, 就是原本該長胎記的後脖頸,那裡是被人生生剜掉一塊皮膚,右邊眼角長痣的地方,也有一個三角形的凹陷,像是被什麼硬物磕掉一塊肉。

那兩口子真他媽不是東西!

對一個兩三歲的孩子,居然下得了這樣的重手!

不敢想象,這個孩子還經曆了什麼非人的折磨,原書中柳家姐弟倆能找到他,真的算功德無量,無形中做了一件大好事。

“謝謝奶奶,我也有綠膠鞋啦!”這年代的小男孩,壓根拒絕不了一雙綠膠鞋的誘惑,這才穿上,立馬就連路都不會走了,像第一次穿鞋的小貓咪一樣,連先邁哪隻腳都不知道,時而螃蟹步,時而內八步外八步,清音是又好笑又心酸。

陳家一家子英雄,陳專家和愛人對國家重工業的貢獻不必多說,就是孩子的父親也是英雄飛行員,他本該擁有一個健康快樂的童年,結果卻被可惡的人販子,不,敵特分子拐走這麼多年,本應該不愁吃不愁穿的孩子,卻因為一雙簡單的綠膠鞋就高興成這樣。

正想著,大院忽然傳來一陣亂哄哄的聲音,這裡的居民都是書鋼職工,眼見著平時隻有在聯歡晚會上才能遠遠地看一眼的金字塔尖的領導們進了院子,所有人都站起來,這個叫“書記”,那個叫“廠長”,又緊張又興奮。

“小清大夫家是在後院,對吧?”

顧安走在前麵帶路,身後還有兩名白大褂攙扶著一位戴黑邊框眼睛的老者,急匆匆跟上。

清音在後麵聽見,深吸一口氣,她自然是要配合廠裡的,將孩子抱起來,等在門口。

率先進來的,是顧安,緊隨其後就是那位老者,老者緊緊盯著她懷裡的小光頭,深一腳淺一腳的,“童童?”

童童抬頭,看到他也有點害怕,但很快,似乎是在遙遠的記憶裡找到一點印象,歪著腦袋,好奇的打量他。

本來,來的路上,陳專家還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告訴自己不一定就是自家孩子,或許隻是巧合,畢竟以前這樣的烏龍也鬨過幾次,老伴兒一聽說哪裡找到個小孩,但凡是年紀差不多的的,都要跑去相認,失望得多了,他們也麻木了。

可看見孩子的一瞬間,陳專家就知道,這次是真的找對人了!那雙跟兒子一模一樣的眼睛,不是他的孫子還能是誰?

可看胎記和痣,又沒有。

清音輕咳一聲,“孩子這幾年一直被他倆帶著,主要活動地點是石蘭省,身上有傷。”

果然,陳專家仔細一看,果真在原本長胎記的地方看見一塊皺巴巴的皮膚,那個地方很少會磕到碰到,很明顯是人為……

他老淚縱橫。

“是我,是我害了孩子。”

一眾領導連忙過來安慰,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可千萬彆傷心出毛病來。

幸好,陳專家難過一會兒,又開始對孩子說:“童童,這幾年,委屈你了……”

他倒是想抱孩子,可孩子不讓,緊緊地摟住清音的脖子,小臉還躲到一邊。

“童童,你還記得我嗎?我是爺爺啊。”

童童剛看見這麼多人是害怕的,但他的聲音又有那麼一點點熟悉。畢竟,爺爺雖然沒親自帶過他,但幾乎每個周末都會去空軍大院看他們,過節的時候爸爸媽媽還會帶著他上爺爺家裡吃飯。

每到星期天就是最熱鬨的時候,爺爺奶奶捧著茶杯,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爸爸媽媽在廚房裡做好吃的,他呢,就像個胖乎乎的小鬆鼠,踉蹌著從客廳走到廚房,又從廚房走到客廳,中途還會拖著個掃把,或者拖根芹菜,拉出根大蔥,每次不管他拖出來啥,爺爺奶奶都會非常捧場地鼓掌,說“我們童童真棒”。

這些畫麵,是他最快樂的記憶,雖然不一定能完全想起來,但他知道——這個老爺爺,有一點點熟悉哦。

他連忙求救似的看向清音。

“這是童童的爺爺,爺爺這幾年一直在找你,但因為生病了,一直沒找到童童,但他非常想你哦。”

“那我爸爸媽媽呢?他們怎麼不來找我呀?”

所有人沉默了。

跟一個剛從魔窟裡逃出來的四歲小孩解釋這個生離死彆的話題,誰也開不了口。最終還是清音打破僵局,給陳專家做點心理建設,“孩子身體不太好,精神上也……”

她不說,陳專家也能想到,淚水打濕了他一張核桃皮一樣的老臉。

顧安上前一步,輕聲說:“胎記和痣已經沒了,我之所以能確定是童童,是因為孩子外公曾對身邊人說過,孩子媽媽對大蒜過敏,他也遺傳了這一特性。”至於長相,孩子的容貌本來就隨年齡增長而改變,又顛沛流離,膚色疤痕和神態都不一樣了。

陳專家悵然,“我以前工作太忙,也沒注意到。”

是啊,孩子都是跟著兒子兒媳住空軍大院,小時候有保姆,他確實是沒親手帶過幾天。

幸好,還有機會彌補。

陳專家先衝清音深深的鞠了一躬,“謝謝你,小同誌,你叫清音,對嗎?是小顧的愛人。”

“是的,您不用客氣,這種事換任何一個有良知的書鋼人都會這麼做。”

書鋼的領導們老懷甚慰,聽聽聽聽,人小顧這兩口子說話,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真是一句不提書鋼,但又句句不離書鋼,他們書鋼人,就是好樣的!

劉副廠長幾人的胸脯,肉眼可見的挺拔了不少。

陳專家打量著剛才洗澡還沒來得及倒的幾盆黑水,剪下來的長滿虱子的頭發,以及那兩件破破爛爛的乞丐裝,再看看孫子現在乾乾淨淨的小模樣,心裡也是有杆秤的。

不用任何人說書鋼怎樣,他心裡已經有了打算。

等認完親,大家就發現,這位前幾天還將書鋼領導拒之門外的專家,居然轉頭問起了書鋼的情況,所有人心頭大喜,有戲!

顧大媽搬出小板凳,隻有書記和廠長有資格跟陳專家坐一起,其他人連副廠長都得乖乖地站在一旁。

劉副廠長倒是個有心人,掏出筆記本和鋼筆,陳專家說一句他就像秘書一樣記一句,遇到不懂的,還會特意標注下來,全程隻聽,沒插嘴。

另外兩位副廠長,垂著手,陳專家說啥,他們都“是是是”“對對對”的點頭,陳專家掃視一圈,心裡有數。

秦嫂子也不懂,但她知道今天是16號院的大日子,連忙回家提來水壺,大院鄰居們,有茶葉的趕緊貢獻出一小把碎茶葉,有白糖的舀點白天,全給領導泡上,搞得像大院來了大家共同的貴客一樣。

平時咋咋呼呼的大院,此刻隻聽得見坐著的三人說話,就連家養的小貓,也靜悄悄的,屏住呼吸,仿佛現在談論的不是書鋼,而是事關所有人溫飽和生死存亡的大事!

不過,對於什麼冶鋼技術,什麼碳素鋼合金鋼的,因為都是乾這行的,多多少少還是能聽懂一些。所有人隱約有種預感,現在這位老者,或許是書鋼的未來,是能讓千千萬萬書鋼人吃飽喝足過上好日子的關鍵!

***

當天晚上,童童被廠裡的人接走,直接住進廠招待所,據說陳專家願意留下,廠裡忙著給他騰住宿。

專家的待遇跟普通工人可不一樣,人家不可能來住大雜院,而是直接安排到廠裡小山坡上的小彆墅,那裡綠樹成蔭,鳥語花香,甚至還專門配備了一名保姆照顧祖孫倆的生活。

當然,據說陳專家的愛人接到消息後,明天就要啟程來這邊,到時候童童的生活就有人照顧了,清音倒是不擔心。

就是柳誌強挺鬱悶的,本以為十拿九穩,馬上就能立功的事,誰知半路殺出個顧安,不僅率先一步找到陳專家的孫子,還在專家和領導麵前好好露了臉,柳誌強越想越鬱悶——

顧安到底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據他們從辦案公安那邊所知,拐孩子的壓根不是普通人販子,而是R國遺留下來的間諜,因為當年侵略軍從龍國撤走的時候,本來是打算把華東地區最大的鋼廠一炸了之,讓龍國人落不著好的,誰知卻被當時在廠裡當工程師的陳專家阻攔,後來陳專家又在他們原有的工業基礎上研發出重大進展,他們才打算斬草除根的。

拐走童童,一是為了報複陳專家,一也是留待以後在關鍵時刻可以要挾陳專家,這才是他們的長久打算。

誰能想到,帶著童童輾轉大江南北幾年都沒事,就因為在醫院門口吃碗麵就被清音給遇到了。

清音那丫頭,真是走了狗屎運!

柳誌強冷哼一聲,最近真是乾啥啥不順,以前對他還有兩分好臉色的蘇小曼,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都不搭理他了,打招呼都不正眼看他,清慧慧那邊已經榨不出多少剩餘價值了,他年紀也不小了,得加把勁兒啊……

想著,就來到研發科門口,見科長端著茶缸出門,他立馬笑著迎上去:“科長早,我來吧,接水這種小事怎麼能讓您親自……”

科長正眼都沒看他。

柳誌強摸了摸鼻子:這是咋回事?

科長現在真是吃了他的心思都有,要不是他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有辦法找到人,能幫廠裡留下陳專家,他也不必硬著頭皮在那麼多人麵前誇下海口,結果倒好,他大話剛出口,人家保衛科那邊就不聲不響把人找到了!

他的臉啊,真是被打得啪啪響!

現在保衛科的老李見到他總是露出一股意味深長的笑,可把他弄得臊眉耷眼,越想越氣憤,直接把副主任叫來:“對了,下個月的培訓本來安排的是誰出去?”

這次去京市的培訓可是十年難遇的好機會,研發科多少人鉚足勁的爭取呢,副科長本來也想把自家侄子推上去,但終究是拗不過正科長這條大腿。

他悶悶地說:“您不是安排柳技術員去嘛。”還問我。

“柳技術員嘛,他工作也不輕鬆,廠裡離了他不行,我看還是不能耽誤工作,你那侄子是不是也剛工農兵大學畢業?年輕人,就讓他去鍛煉鍛煉吧。”

副科長一愣,傻眼了。

“科長這這這……”可彆是耍我啊!

“你看你,咱們多少年的老關係了,有這種好事肯定優先照顧咱們自己人嘛,你把名字改改,趕快報上去,先忙去吧。”

直到走出辦公室,副科長的腦袋還是懵的,換自家侄子去,這意味著什麼?他柳技術員是大學生,他侄子也是大學生,他柳技術員去不了的培訓,他侄子直接就能去!這說明科長有意栽培侄子啊!

當晚,叔侄倆就拎著兩瓶茅台酒敲開了科長家的門。

柳誌強剛回到家,就聽見家裡正在吵架,“吵吵什麼吵吵,也不怕人笑話。”

“笑話啥啊,我們家這麼多年的笑話還少了?”柳老太直接捶胸頓足,“從老娘嫁不出去他們就在笑話起,後來招贅了你爸,他們也笑話,一連生仨閨女,他們大牙都笑沒了,我這一輩子咋就這麼苦啊,老柳家到底是惹了哪路神仙,怎麼就……”

柳誌強煩躁,從小到大他都聽了多少次的老黃曆,“媽彆扯那些,你到底要說啥。”

“誌強啊,媽是替你難過啊,你說說,你堂堂一大學生咋就這麼倒黴?”

柳誌強納悶,“替我難過啥,這次功立不了,以後再找機會就是。”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其實也是懊惱得很,廠裡多少年都遇不上這麼好的立功機會。

立不了功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以後他想再在領導跟前露臉,大家都會想起“哦柳技術員嘛,就是當初說要找到陳專家孩子卻沒找到那個”,這不就成他的汙點了?

不過,柳誌強的沮喪並未持續太久,因為他還有一個機會,隻要下個月能去京市學習,他就還有翻身的機會!到時候他又是大學生,又有學習經曆,要是能在學習中途認識幾位專家教授啥的,以後在這行業裡,他也是有山門可拜的。

這麼想著,他心情好了不少。

誰知下一秒,柳老太的話卻讓他如墜冰窟——

“兒啊,現在杏花胡同都傳遍了,你們副科長帶著他侄兒,昨晚直接拎著兩瓶茅台酒上你們科長家一待就是三個多小時,今天我就聽他家老婆子嘚瑟,說那誰要去京市學習,這名額不是你的嗎?”

柳誌強差點一個踉蹌,“你說什麼?”

柳老太又把話重複一遍,柳誌強隻覺耳朵“嗡嗡”作響,每一個字他都認識,但連在一起就是聽不懂。

難怪啊難怪,他就說今天科裡的人看他眼神不對勁,副科長的侄子進了好幾趟科長辦公室,出來都是喜笑顏開,他想去聽聽可剛湊近就被人陰陽怪氣,原來是這樣啊……

而柳老太似乎是沒注意到他的失落,繼續叨叨自己今天遇到的所有不順心的事,“顧安那小子也不知道走了啥狗屎運,聽說人事科給他辦了轉正,以後人就不是臨時工咯。”

以前他們得意的,不就是這批孩子裡,隻有誌強上大學還當上正式工。

柳誌強心口一痛,彆人的進步比他的失敗還讓他難過,但他擅長渾身死透唯嘴獨硬:“轉工勤崗了?那也不算什麼,工勤崗一輩子混到頭也就那樣子。”

“是乾部崗。”

“啥?!他算哪門子乾部?我都隻是技術崗!”

“誰說不是啊,咱們兒是大學生都隻是技術崗,他個街溜子直接來個乾部崗,我聽人說,鋼廠保衛科裡就隻有科長和副科長是乾部崗,他因為立了大功,廠裡直接破格給他轉成乾部崗,這不是要把他往領導乾部的路上培養嗎?”

柳誌強隻覺眼前一黑,很快失去意識。

***

顧大媽是真痛快,自從顧全犧牲後,她已經很多年沒這麼痛快過了,她沒想到自己還能有看見安子成才的一天。

夜裡偷偷哭了一場,轉頭遇上恭維她的街坊們,就笑著說:“哎呀,不是我家安子多出息,他就那樣你們看著長大的還不知道,他啊還得多虧娶了音音,這男人啊,結了婚才開始懂事兒,知道上進。”

眾人深以為然,要不顧安早不轉正晚不在轉正,咋一結婚就轉了呢,還是乾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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