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從未看過。
“時家主母,你親生母親——十年前便死了!”
身周。
時琉心神震顫,尚未來得及攔,忽聽得一聲嗬斥——
好像生怕一鬆手,麵前人就變成幻塵煙霧散了。
…“我時家自然沒有為虎作倀的至親!”…
而她身前,緊張心疼地望著她的婦人又氣又怒,劍指窗前,倚著窗柩淩空側坐的白衣少年:“你到底是何人?與琉兒相識嗎?你在對她胡說些什麼!”
“你胡說……”
“娘!”她慌張得聲音都顫,仰頭抬手去擋婦人的目光,“您彆看他,求您了,您彆看……”
她孤身一人。
淩厲的殺機,自夕陽而來,自窗外霧氣而來,自他身後天地而來——
時琉一僵。
一個冷冰冰的嗓音,在窗外響起。
難以言喻的怒意從空蕩的胸膛裡燒起。
少女閉著眼,淚水漣漣,站在雲霧彌漫的魘魔穀間。
驚雷自九霄落,轟然一聲,天地都闃然死寂。
“嗤。”
“到底是我騙你,還是你自欺欺人,你真不知道麼。”
他站在她身前,護著她,低聲說一句,有爹在。
“——原來你早已醒了。”
他隨手一拂長袍,轉身落進窗內,翠玉長笛緩緩在他指骨間顯形。
隻是在他抬笛的前一息,倏地,那個死也不肯轉身的少女回過頭,她抬起纖細胳膊,攔在了婦人身前。
“既如此,我將這時家一劍斬給你看,你便知她是不是夢了。”
兀地。
時琉徹底僵在那兒。
“……”
“怎麼,小螻蟻,長了點修為,就敢噬主了?”酆業鬆散笑著,眼底霜意卻紛繁如一場盛大將落的雪。
染成紅鳶一般的眼尾睖著酆業。
少女終於泣不成聲。
…有爹在。
“哪來的小輩!敢在我時家作祟!?”
酆業偏過臉,薄涼無趣地哼了聲。
一兩息後,少女垂下手,背影不可抑止地顫栗起來。
…“你今日不說,我時鼎天就算親手弑殺至親、也絕不會對你有一絲縱容顧忌!”…
“你敢為了區區夢境虛像,與我為敵?”
一滴淚從少女顫栗的睫間墜下。
婦人怔了許久,她無奈又心疼地笑著,把淚水漣漣的小姑娘抱進自己懷裡:“傻女兒,娘怎麼會不在呢,娘還得保護我們琉兒呢。你看你,修為這麼差,心又這麼軟,娘要是不在,這世上壞人那麼多,再讓人欺負了我們琉兒可怎麼辦?”
中年男人提著長劍,背影高大而偉岸,聲音沉穩:“琉兒,彆怕——和你娘去閣外等爹。這裡有爹在。”
魔聲線沉冷如霹靂雷驚。
“!”
她當然記得,記得神魂欲裂的死生之痛,也記得男人提劍刺入她心口的入骨之寒。
劍涼如雪。
“你、不、許、殺、她!”
話聲止時,一道背影閃入,護在了時琉與母親身前。
“——”
所有人、事、物,亭台樓閣,青山白日,在她闔眼那一瞬——寸寸成灰。
直欲撲殺麵前一切可笑造物。
時琉終於闔上了眼。
酆業冷冷睨著時琉,他不知緣由,隻是看著她這樣站在他麵前,與他相敵對,身後護著旁人——單是這樣一幕就叫他怒意衝天難以抑製。
“我不信,你胡說,”她死死閉著眼,任憑淚漣爭先恐後湧出睫瞼,“我娘活得好好的,你騙我。”
“她不是夢!”
卻擋不下那人冷淡薄涼的聲音入耳:“我便奇怪,九竅琉璃心,破幻術三界第一,即便是天檀木能化虛為實,魘魔夢境也當對你構不成威脅——怎麼會三日未醒。”
時琉驀地栗了下,回神。
…“時琉!”…
長鞭落影。
“…………”
“好,好。”
時琉再忍不下,反手抱住身前比自己還高了些的婦人,她眼淚洶湧得視線都模糊,卻死死抱著不肯鬆手。
到底是假的。
“娘,”她固執地低聲重複著,“娘,琉兒一直陪著你好不好,琉兒不走,琉兒什麼都不要……”
婦人回過神,冷眉相對,左手一垂,長劍便從旁桌飛入掌中:“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我時家——”
時琉怔在原地。
他睥睨著她,冰冷的魔焰絲絲縷縷地纏上他琉璃石似的眼眸,如雪夜裡映著清月的湖,寒涼沁骨。
果然啊。
酆業終於斂淡去了最後一絲笑。
她埋在母親懷裡,不敢抬頭,指節攥得生白。
眼淚就撲簌簌跌下去。
“娘……”
“你不許殺她。”時琉字字顫音,又字字堅厲。
魔怒極反笑,袍袖一揚,伴著轟然巨響,半麵閣樓牆壁都被他一記笛聲轟碎了去,儘化塵作土,囂然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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