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彘內心抓狂,但表麵上仍是那副凜然護主的憨厚少年模樣:“妖皇陛下,還有話需要我代為轉達嗎?”
然而令狡彘失望了。
渡天淵的景色從開辟起便從未變過。船窗外,永遠是霧海繚繞,隻有灰白與更濃重的灰白色。
主人竟然就這麼把它一隻弱小可憐無助的幼年狡彘單獨扔在了活了一萬多年的妖皇麵前!!
時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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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話,”那人幽幽地,“不過不問他,問你。”
文是非:“……”
“不。”
晃得魔眼底墨緒洶湧。
那當是第一次。
“嗯,而且……”
狡彘心裡越警惕,麵上笑容就越憨厚:“主人挑選侍女,自然憑他自己喜好,我哪敢問為什麼。”
礁石被雕作擁抱浪花的模樣,可浪花逝去後,礁石懷裡再空無一物,空空蕩蕩。
時琉耷著眼尾,停了幾息才輕聲說:“我是被拐來幽冥的。”
時琉下頜靠在胳膊上,仍是安靜望著窗外雲霧,輕聲說著旁人故事似的:“好像是該第二次,不過那時候,我和其他孩子一起被迷暈了,一路都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什麼也記不太清,就已經到幽冥了。”
她輕聲說:“而且,我也不想活那麼久。一個人太孤單了。”
九竅琉璃心,可是足夠叫三界眾生都癲狂欲奪的神物。
“?”
救命!!!
那人聲線莫名地質地冷淡,時琉有點懵,還是直起身。
“三界茫茫眾生,想找一兩個人太難了,”時琉捂著額心,躲開酆業,“他們對我來說是已經過去的噩夢,既碰不到,就不想再去追了。”
時琉梗了下:“你…不信我說的?”
果然魔之手段,沒有不忍,隻有他懶得。
“凶獸榜前三,看門倒也夠了。”
身側一寂。
有朝一日她若死了。
時琉半仰了臉兒,“我確是第一次上……”
也隻有時琉願意到三層的廊窗,扒著窗邊張望外麵的霧海了。
寬大袍袖將她退路攔遮,魔抵著少女的蝴蝶骨,抬手一指,涼冰冰便落上她眉心。
可他不確認主人身份,不探聽實力恢複也就算了,問小螻蟻乾什麼?
少女並不相信地看他。
“嗯…?”
他眉峰微起了點褶,墨眸瞥她:“查你神魂。”
時琉:“?”
“不好看,”時琉默然,“但沒看過。”
酆業沒什麼情緒地聽完:“我以為你是自行離家。”
狡彘環眼裡露出一絲疑惑警覺,但麵上仍是那副憨實模樣:“問我?可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隻是主人的一條看門狗。”
酆業無聲了幾息:“過來。”
酆業原本也沒打算強迫她或者傷著她,手上未著分毫的力,被已經成了小修士的時琉一掙,還真脫身了。
身後有個懶散聲線慢慢踱來。
“扒皮抽骨,斷體碎魂,或扔進倀鬼窟裡生世磋磨,”酆業語氣隨意,神態也漠然又慵懶,“你想怎麼做,便怎麼做。”
莫非,也知道了?
時琉挪開眼:“我知道你很厲害,也知道你能做到,但我更知道,你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我對於你並不重要。”
她又想起了那個被他折磨得隻剩殘魂的魘魔。
少女停頓了下,仰眸,望著窗外穿過雲霧的淡淡光線,明睞柔軟地笑。
“不是寬恕,”時琉認真糾正,“是我個人的取舍。——世間美景如此之多,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那些渣滓身上。”
大約是撞上了什麼小股的空間氣流,船身輕輕一晃。
酆業停在船窗後,但沒看窗外雲霧,而隻垂眼看著窗前的少女:“你當不是第一次坐這船,怎麼會沒見過。”
中間停了,時琉想起什麼,眸子黯然地抿住唇。
魔的眼眸兀然生寒。
文是非邪氣笑著,打量他:“但另一個,不過是個剛入地境的低級小修士,為什麼能站在他身旁?”
“?”
酆業眉心皺得明顯了幾分,也更冷了:“你自己未必記得起,但我探查你神魂,許能翻出當年擄走你的人的長相。”
酆業不以為意:“有我在,你能再活萬年,浪費些又如何。”
酆業輕眯起眼:“怎麼,你不信我?”
也沒等她過去,酆業已經主動靠過來了。
時琉不必回頭,也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早聽說萬年前,這位妖域皇帝就與酆都帝不太對付,時常進犯幽冥,不過是來一回挨揍一回,關係很是敵對。
狡彘:“?”
上船第一天。
狡彘頓時警惕——
一兩息後,魔慨然笑了,不知何時顯形的長笛被他冷冷撫過,聲也涼薄:“是,比起我要做的事,你並不重要。”
快說有!
這世上也不過是空空蕩蕩。
酆業冷嘲:“隻怕你的寬恕換不回感激。”
酆業未覺,淡淡嘲弄:“你生在時家,我們遇在鬼獄,還說沒坐過這船——你又想騙我說你是孤兒麼?”
時琉怔了下:“找他們做什麼?”
“侍女?”文是非冷笑,“誰家的侍女,能被主人護在懷裡入房?”
文是非:“?”
“白茫茫一片,好看麼。”
在他漫長到無垠無際的生命裡,他第一次感受到名為恐懼的情緒,它洶湧地拍打過他空蕩的胸膛,像清厲激烈的浪花衝撞然後粉碎在黢黑的礁石上。
我不要單間了!我選擇給主人看門睡門口!
“剛開始確實是,”時琉有點不好意思,“他們關著我,有天我自己跑出來,然後剛到山下,就被人迷昏帶走了。”
時琉一嚇,慌忙就躲:“你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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