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玄門問心(二十五) 【二更】天境論劍……(1 / 2)

求魔 曲小蛐 11734 字 8個月前

時琉使神劍“斷相思”認主的消息, 很快便傳遍了玄門。

過了幾日,掌門晏歸一從山外歸來,也第一時間便聽峰內執事提起了這件事。意外之下, 他傳了劍訊,將晏秋白召來議事殿問話。

“斷相思, 當真重新認主了?”晏歸一說來都有些難以置信。

“是。”晏秋白作禮後直身, “此劍與小師妹十分契合,前幾日小師妹入祭劍陣,劍靈認主之後,甚至反哺了一部分斷相思在劍峰地脈劍孕數千年的靈氣, 如今小師妹已入天境。”

“天境修為常見,以她在雲梯界展現的天賦, 不算意外。她踏入修行終究有些晚了, 這等天賦也算是為她儘快補缺。隻是……”

晏歸一沉思模樣,似乎有什麼不解。

晏秋白隻望去一眼:“父親當是奇怪, 為何當年您力扛劍塚威勢,單獨帶時璃師妹入劍塚, 時璃師妹都未能獲得斷相思認主,而今小師妹一人入內, 卻輕易取之?”

“時璃是天生劍骨, 若得斷相思認主, 本該是我玄門劍鎮山河的不二之選,”晏歸一濃眉深鎖,“那年她都未能得斷相思,因此不蒙小師叔祖收徒,成為我多年憾事……封十六又是如何做到的?”

晏秋白默然垂眸,指腹側輕慢地摩挲過手中的折扇扇釘。

晏歸一望去。

那柄折扇扇釘是塊看起來極小的分不出材質的白玉, 圓潤溫滑,晏秋白每每有所思慮,但又有所顧忌,便會有這個動作。

晏歸一再了解他不過,索性直問:“秋白,你可是發現了什麼?”

晏秋白回神,握扇作禮。

“並非發現,隻是猜測,”晏秋白言罷直身,“那日小師妹晉入天境、穩定境界後,我便親自入藏書閣,為她選取了禦劍術在內的數十本劍譜。但道門大比尚有細節需商榷,我隻來得及讓峰內執事將劍譜送與她,而那名執事忘記告訴小師妹,隻需在其中先選一本劍譜修習……”

晏歸一沉思聽著,卻聞殿內忽沒了聲音。

他不解抬頭,就對上堂下晏秋白沉而不語的目光。

晏歸一自非凡人,他隻將晏秋白前後的話語反應一串,便得出個足夠驚駭玄門的猜測:“她能將那數十本劍譜同時學了?這怎麼可能?”

“三日後,我再見到小師妹時,亦是不信的。”晏秋白輕歎,“之後我便讓她做了演劍,已確認過——她所習劍法,儘皆小成。”

“……”

晏歸一聽完,神色怔忪,半晌未言,像是已然被震撼得失了神了。

晏秋白當日雖是逐步接受這個事實,但心裡的震撼也未比晏歸一小到哪去。

劍法修習,可分為四個階段:入門,小成,大成,巔峰。

其中劍法小成算第二階,聽著不過爾爾,但做來絕非易事——其後的大成和巔峰都需要數萬次乃至數十萬次的劍法施展方能達到,可謂前兩境講悟性,後兩境靠時間。

三日時間,將一本劍法修至小成,都已經算得上劍道天才。

數十本……實在是聞所未聞。

晏秋白見晏歸一仍在出神,便輕展折扇,等晏歸一目光醒回,他才問道:“當年時璃師妹是由父親親自指點,天生劍骨,對劍術契合該是極高,不知小師妹的劍法修成速度,與時璃師妹相比如何?”

“時璃,天生劍骨,”晏歸一幽幽歎了口氣,“當年最短用時,也是六個時辰將一本劍法小成。卻已是讓長老堂都為之震撼的速度了。”

晏秋白溫和應聲:“這件事若傳出峰去,必惹得宗內乃至凡界震蕩。為了避免禍及小師妹,我已經安排將此事藏下,暫時不表不發。”

“好,是該如此。”晏歸一略作沉思,起眸問,“對於封十六,你如何看?”

晏秋白輕收折扇:“既是小師妹,自是小師妹。”

晏歸一一愣,隨即失笑:“你聽得懂,何必與為父打這些機鋒?”

晏秋白輕偏過頭:“父親,我本意也是如此。無論十六是因何有此進境與劍法領悟,甚至無論她是否有,她都是小師妹,我對她的看法不會因為這些而發生任何變化。”

“我若隻是她師父,你若隻是她師兄,自然如此,”晏歸一難得正色,“可我也是玄門掌門,你亦是未來掌門不二人選——那拋卻師兄身份,你當對她有更清晰更直觀的認知。”

晏秋白無聲。

殿中一時寂靜。

晏歸一深知自己這獨子脾性,外人看他溫和恭謹,端方君子,萬事應是禮節為先。但晏歸一最知曉,若是與他心裡那些秩序原則相違背,那在晏秋白身上,絕無為禮義折原則的可能。

此刻亦然。

無奈之下,晏歸一隻得讓步:“我並無要調查她來龍去脈的意思,隻是,她有如此表現實屬異常,即便為了她個人安危,我們也該有所了解。”

晏秋白垂著的眼尾輕提起來。

那雙秋湖似的眼眸靜靜與晏歸一對視了片刻,然後晏秋白低回視線,折扇在他掌中,白玉扇釘摩挲過指腹。

“劍心。”

“嗯?”晏歸一坐直身,“劍心?”

“我隨小師叔祖修習的幾年裡,曾聽他提過一句。”

晏秋白淡聲:“劍心通明,可當萬劍。”

晏歸一向後靠上椅背,半晌大笑:“好啊!好!劍心,天生劍骨,再加你這能禦十七柄名劍的未來掌門——我玄門中興之勢,大足矣!”

“你回去吧,為父得好好與長老們商討一番才行!”

“是,掌門。”

晏秋白行禮過後,轉身離開。

直到他出了議事殿,尚能聽見晏歸一的笑聲回蕩在殿內。

而後殿門關合。

殿內笑聲一止,晏歸一眼眸深沉,輕摩挲著袖下的指腹,他望著殿外的方向,神色晦明難辨。

幾息過後。

大殿的廊柱旁,從殿後走出來一道人影,藏在陰翳中。

晏歸一像是無所察覺,一眼不眨地望著殿門方向,卻徐緩開口:“劍心?劍心通明?這樣便能三日習得數十本劍譜了?那若是給她三月,她是不是要看破我玄門藏書閣所有劍譜功法了?”

“能或不能,等三個月後,道門大比,自然便知道了。”

陰翳中的人說道。

稍一停,那人輕搖了搖頭:“她能不能並不重要。她不是藺清河,不會為了玄門氣數,寧可熬到天人五衰也絕不飛升。”

晏歸一皺眉,扭頭:“你竟覺著,她是必然能夠飛升的?劍心通明當真有如此厲害?”

“劍心通明厲害不厲害,我不知道,我隻是在旁人的劫境玉裡見過她,那時候她已在仙界。”

陰翳裡的人輕歎,“何況,她又豈止是劍心呢?”

“——?”

同一時刻。

宗主峰,弟子殿。

今日的竹屋後安安靜靜,沒有仙鶴或者大白鵝的吵嚷,時琉在竹林間練劍都練得格外專心。

一套劍法練完,時琉收劍,帶著額頭微微沁起的薄汗,少女麵頰飛粉,眼珠烏亮但少有表情,她轉向一旁——

空地上,竹林掩映下,正躺著隻藤椅。

藤椅上坐著個人。

那人穿了一身極為素樸的麻衣,像是峰內雜掃執事的打扮,然而麻衣之外,麵若冠玉,風華清俊,年紀約在青年與中年之間——比青年人多一兩分滄桑深邃,又比中年人多幾分清正淡雅。

時琉背手,將斷劍負抵肩後,她快步走到藤椅前:“林叔,我這套劍法算是小成了嗎?”

被叫作林執事的男子笑了笑,示意她麵前盛著半盞清茶的茶盞:“算。”

“太好了!”

時琉坐下,將茶盞裡的茶水飲儘,然後還未放下茶杯,她便忍不住就方才那套劍法裡的靈氣運行滯澀之處和不解的地方,向對麵藤椅上的人請教起來。

——

這人名叫林三水,是幾日前,時琉在祭劍陣獲得斷相思認主後,晉入天境,開始在竹林內練劍時,偶然遇到的宗主峰峰內執事。

當時她對那本斷水劍法有幾處不解,對方偶然路過,隨意指點了兩句,便叫時琉茅塞頓開。

隨後,時琉又隨對方請教了數本劍譜修習,更是感覺到對方在劍修一道的造詣非凡。

自那日起,時琉便每日都到這林後空地練劍,蒙林三水指點,她的劍法修習用一日千裡來形容也絕不為過。

“對了,林叔,”時琉問完今日劍譜難解的最後一處,捧著茶杯時想起什麼,“早上師兄又來問過我的劍法進境了,還是不能與他說是您教的麼?”

林三水正輕晃著茶盞,聞言,溫潤的眉眼輕抬:“不是不能,隻是不必。”

時琉不解:“以您的劍法造詣,能在幾日內就為我通解近百本劍譜,應當奉為門內長老,隻做執事太委屈您了。”

“通解百本劍譜,是你之功,而非我助你的。換了旁人來,縱使我將畢生所學儘授於他,這幾日也未必夠他小成三本。”

“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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