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琉悟性最高,劍道愈強,但在如何與人相處打交道方麵,大概宗主峰上養的仙鶴和鵝都比她強。
於是,當晏秋白從後山歸來,就見到被“埋”在人堆裡的小師妹向他投來求助的目光。
晏秋白覺著好笑,但又不忍看她再被折騰,便在外圍清了清聲:“諸位。小師妹尚有要務在身,煩請禮讓過往。”
“……”
被耽誤了親近這位玄門未來天驕,圍著的人們自然是不滿的。
但一扭頭,看清說話的是晏秋白,再有多少不滿也都咽回去了——
麵前坐著的是未來天驕,可開口這位卻是名副其實的年青一代中的第一人。當年風頭之盛,向前放眼百代,從無前人能在同樣的年紀達到與他相近的聲名。
若非近些年晏秋白愈發自晦自藏,修為更是多少年停在天境巔峰一絲不進,那這天下清名,大約還沒人能從他這兒爭走分毫。
曾與他齊名的紫辰仙子也不行。
為此,沒少有人議論,說晏秋白自晦聲名,就是為了給這位紫辰仙子讓道。
往事已不可考。
但晏秋白往這兒一站,他們就半點親近攀附的念頭也不存了。
有一個算一個,紛紛告辭離開。
時琉身周立刻就清了場。
被困得腦袋都暈乎的時琉十分讚歎,直直盯著晏秋白從前麵過來,繞到桌案後,在她身旁坐下。
“師兄,”時琉比劃這圈空地,“你怎麼做到的?”
晏秋白斟了碗茶,放到她麵前,聲線溫和帶笑:“可能我比較凶吧。”
“怎麼可能,”時琉捧起茶碗,“你若還凶,那世上就沒有溫柔的人了。”
晏秋白拿起自己茶杯的手指一停,在杯沿上輕摩挲了下。
幾息後,他微微笑著:“以貌取人會吃虧的。”
“?”
時琉入峰三個月,如今最是相熟的便是晏秋白和林叔了,和他說話也早沒有最初的拘謹。
聞言她就輕皺了皺鼻尖,不太相信地扭頭過去看他:“那師兄是如何凶的呢。”
“等將來一同下山曆練,”晏秋白輕碰她茶盞,笑答,“師兄凶給你看。”
“…哦。”
時琉低頭,藏起那點期盼又悵然的心緒,捧著茶杯抿水去了。
這方角落正是周邊關注的最重點。
見了師兄妹兩人相處的場景,其餘角落不少人已經在竊竊私語起來。
“玄門內都盛傳,這位小師妹要取代紫辰仙子的位置,看來未必是假啊?”
“你忘了?前兩日道門大比剛結束,晏秋白可是親自下場,當眾把封十六抱走的。”
“我也看到了!當時紫辰仙子還吐血了呢!”
“難道說,晏秋白和他這個小師妹才是未來道侶?”
“有可能啊,不然之前都說玄門與時家聯親,怎麼最近一年裡反倒是一點動靜都沒了?”
“……”
不多時。
仙門大會便正式開始。
與之前在星台上辦師傳大典時的流程相差無幾,隻不過這次還多了一輪祭天之禮:與宴仙門各出代表長老,玄門則是掌門晏歸一與他座下大弟子也是未來少掌門晏秋白,共同到星台最上的祭台作禮。
時琉有樣學樣,站在角落裡,跟著台下眾人行禮祭天。
正在一片肅穆的寂靜裡。
時琉忽然感覺,自己的裙角被什麼東西拽了拽。
力道不大,但很明顯。
時琉趁著躬身的角度,往裙角一看——地包天正咬著她的衣裙,努力往旁邊拉。
時琉:“?”
時琉不敢出聲,隻能給狡彘眼神疑問。
狡彘咬著她裙角,往旁邊示意。
順著它的目光,時琉看到了峰頂星台外的那一排長殿。
時琉遲疑了下,悄然給狡彘做口型:“讓我過去?”
狡彘用力點頭。
“……”
雖然不知緣由,但狡彘說了,自然有什麼道理。
時琉行過禮,確定前麵都在認真祭天,沒人注意自己所在的這個角落,便跟著狡彘一起,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坐席。
長殿裡似乎無人也無聲。
時琉輕開一隙,無聲閃入門內,再輕手合上。
時琉轉回身來,看到了房中唯一的,此時正坐在椅裡的人影。
少女微怔:“你怎麼會在這兒,山外山弟子也要參加大會嗎?”
話聲落時,她才想起幾日前在山外山草屋裡的事。
時琉慢半拍地微微紅了麵,低落開視線。
酆業靠在椅前,眼都沒抬,聞言也隻抬了抬手裡的杯盞:“茶好喝嗎。”
“?”
時琉未懂,不解望他。
酆業放下杯子,轉正過身:“自道門大比後,你知道凡界仙門間流傳得最廣的一個話題是什麼麼。”
“是什麼,”時琉好奇,“與我有關?”
“嗯。”
酆業似笑非笑地起了眸,眼神涼涼的:“他們在聊,你和晏秋白,什麼時候會結為道侶。”
時琉:“……”
時琉:“?”
這話出得忽然,足叫時琉怔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撞見酆業那個眼神,時琉心裡莫名不自在。
她握了握手心,轉身:“你要是隻想說這個,我就要回去了——祭天之禮結束,我若不在,掌門會起疑心。”
“不行。”
“?”
時琉一怔,便見一道金光從身後掠過。
刷——
她仰頭可見,麵前的房門連同整座牆壁,就像被一層金光罩了起來。
不必去試,時琉也很清楚,以她修行,是不可能破得開酆業設下的禁製的。
少女莫名扭頭:“為什麼不讓我出去?”
“今日玄門大劫。”
酆業抬起茶盞,話也說得漫不經心:“可能會死很多人。所以,你還是留在屋內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