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打從住進輕雲苑,這……(2 / 2)

妻色氤氳 望煙 12727 字 2024-03-20

門扇半開,傳進來外頭停船的吆喝聲。

“隻是去看看,應當能趕回去。”孟元元軟唇一抿,腮頰酒窩淺淺,“也未同淑慧說。”

賀勘的半邊臉隱在陰影中,手裡茶盞隨手擱下:“已經晌午,你還要花功夫去修琴,多一日沒那麼匆忙。淑慧,我讓人回去告知她。”

孟元元看著他,遂點了下頭:“好。”

船已經靠穩,她抱起阮琴轉身離開了房間,很快通過走道上了甲板,留下一串極輕微的腳步聲。

賀勘深吸一口氣,借以想疏散胸中的憋悶,縈繞鼻尖的淡香也漸漸消散。

興安推門進來,將新沏好的熱茶端去桌上:“公子,要派人跟著少夫人嗎?”

“不必了。”賀勘輕掀眼瞼,她適才說不用。

興安嗯了聲,往後退到一旁:“年底了,南城這邊不比北岸安定。我剛才和船工聊話,就聽說有那惡徒會尾隨女子,欺負搶掠。”

“你腰上的是什麼?”賀勘往人瞥了眼。

“哦,小的差點兒忘了,”興安趕緊抽出彆在腰間的信封,雙手遞上去,“公子記得前街的劉則嗎?”

賀勘手指一捏,信封到了自己手中:“劉四嬸子家那個小子?”

“對,”興安點頭,“方才北岸上船的時候,正好碰見他從一艘船上下來,可巧是來找公子你的。你也知道,府中不太喜歡紅河縣來人,是以我偷著帶他上了船,人就在下倉。”

賀勘看著黃色的封皮,沒有寫收信人是誰。抽出裡麵的信紙,上麵的字也不甚好看,像是出自孩童的手。

他看著,一行行字跡在眼中閃過,說的皆是關於秦家這一年來的事情,秦家兩老的故去,秦尤賣掉田產……

他驀的從座上起來,一把推開窗扇,往碼頭上看去。稀稀拉拉的人,那抹纖細的翠色身影很好尋找,緊緊抱著阮琴,很快消失在拐角。

“叫他過來。”賀勘一直看著那處拐角,萬年不變的冷淡眼神閃過什麼。

很快,那個叫劉則的少年被帶到了房間。

“秦二……賀公子。”劉則下意識改了口,對著窗邊男子彎腰行禮。

賀勘原以為會聽到一聲秦二哥,最後還是一聲客氣的公子。

“和以前一樣叫我就好。”賀勘打量眼前少年,離彆一年多,人長高了不少。

一句話並沒有讓少年輕鬆,反而又拘謹幾分,實在是麵前人已不是當初秦二郎,是高門士族的公子:“那日收到嫂嫂的信,我娘怕有些事信上說不清,於是讓我親自跑一趟。”

嫂嫂,指的便是孟元元。

賀勘記起了兩人當初的談話,那時他並不相信秦尤會真拿她抵債,她說給劉四嬸寫了信。後麵信沒等到,等來了秦尤。

“一路辛苦,坐下說。”他指指凳子,自己也坐去對麵。

劉則嗯了聲,腰身僵硬的坐下:“嫂嫂不在嗎?她右手好了嗎?”

“她有事,不在。”賀勘聽到右手二字,想起那日孟元元腫起的小臂,“她手怎麼了?”

“那日秦大哥要搶房契,嫂嫂不給,說那是秦家最後的一點東西。大哥手重,推著嫂嫂撞在門板上,幾個人上去才將他攔住。”劉則回憶著當日,說道秦尤時,明顯的咬牙切齒。

賀勘皺眉,這一年發生的許多事,到底他全不知道:“房契?”

莫不是田產賣光,便想賣祖屋?

果然和他的猜想一樣,劉則肯定的說秦尤欠了大筆的賭債,無法償還:“我正好跑腿兒去給賭坊送茶葉,剛巧看見大哥被放債的打,說沒有地契就剁了他。大哥說,要拿孟嫂嫂抵債。”

他也隻是個十五歲的茶莊學徒,當場嚇得躲了出來,回神便跑回家告知了母親劉四嬸。

一字一句的,無比清晰入了賀勘耳中。

秦父過世,孟元元一力操持,照顧著一家;秦母去世,她仍舊頂著那個家,與小姑相依為命;秦尤賣光了田產,她死死攥住最後的房契不鬆。

“這麼大的事,秦家的叔伯就不過問?”賀勘聲調微冷,握著茶盞的手不禁收緊。

劉則搖頭:“他們說嫂嫂是婦人,什麼都不懂,應當將全部家產給大哥。我娘說,要不是嫂嫂,秦家真的就全部敗光了。”

賀勘沉默著,原來他不知道的事情如此之多。是那個他一直不曾放在心上的妻子,扛下了這一切,原本是該他來抗的。

“祖屋還在?”他問。

“在,”劉則點頭,“嫂嫂將門全上了鎖,因為沒有房契,大哥和放債的也沒辦法。嫂嫂讓我娘幫著照望家門,說那是淑慧小妹最後的東西。”

雖然知道秦尤在紅河縣做了令人發指的事,可親耳聽到仍是會被震驚到。就連一旁的興安也是聽得直咬牙,雙拳攥起。

劉則下去之後,賀勘獨自坐在窗邊許久,手邊的茶盞徹底涼透。

半晌,興安輕著動作推門進去:“公子,該下船了。”

賀勘回神,三兩下疊起信紙塞進袖中,而後站起身來。他掃開衣上褶皺,邁步走出房間。

“公子,”興安往旁邊一退,低著頭,“秦家如今還能留下祖屋,虧了有少夫人。”

一個女子無依無靠,身邊帶著體弱小姑,可想而知會有多艱難。又是一路到了州府,中間吃了多少苦?

賀勘腳步微頓,頎長身影立在昏暗過道上,穿堂冷風直撲麵門,擰起的眉頭更深了深。

興安乾脆深吸一口氣,腰板一挺:“因為公子的不在意,那些人才敢如此逼迫少夫人。”

賀勘眼底濃重,看著船艙出口,薄唇緊抿成一條線。

這廂,孟元元先是抱著琴去找了製琴先生,說是琴有多處要打理,便暫時留在先生那邊。

她從先生家出來,便往郜家去。因為賀勘多給了一日的功夫,時候上並沒那麼緊張,便買了些點心帶上。

對於她的到來,郜夫人很是歡喜,拉著人就說個沒完。還特意穿著上回孟元元給她做的夾襖,一個勁兒跨心靈手巧。

自己送的東西被人喜歡,這讓孟元元很開心:“粗粗趕製的,伯母過獎。”

“元元,你說實話,上回沒出來是不是賀家為難你?”說笑了一陣,郜夫人也就正經了臉色,關切問道。

孟元元笑笑,端著茶抿了口:“沒有,隻是突然遇上一件事脫不開身。”

郜夫人將信將疑,在她臉上巡視一番:“那便好。甭管是賀家那樣的士族高門,還是咱這樣的商賈人家,最重要是有個體諒自己的相公。”

郜居在那邊敲了會兒算盤,抬頭看著自己娘子:“我常年在外,娘子打理這個家著實辛苦。”

“喲,元元你看,”郜夫人哈哈笑出聲,指著自己男人,“你伯父這是順杆兒上,說自己是個體諒人的。”

“那可不,”郜居把算盤一推,腰身靠上椅背,“明日還要帶著娘子去萬寶樓打一套金釵。”

“你可少敗家,”郜夫人嗔了男人一眼,“當著孩子的麵兒,瞎說什麼?”

郜家夫婦你一言我一語的,孟元元在一旁抿著嘴笑,好似記憶中父母也是這樣的。這大概才是真正的夫妻罷,彼此間什麼都可以說,嬉笑怒罵。

知道孟元元可以留下一日,郜夫人帶著婆子去了廚房忙活。

客廳裡,就剩下孟元元和郜居說話。

“怎的沒見到兄長?”孟元元問。

“年底亂,他守在渡頭倉庫,晚些時候會回來。”郜居喝了口茶,“方才當著你伯母的麵有些事不好說,你過來是想知道古先生的事?”

孟元元點頭:“阿伯,那位古先生當真有我父親的消息?”

郜居手臂搭在桌邊,習慣的撥拉了兩下算盤:“應當是有的,說孟兄當年是往西洋走了,具體的你等他回來罷,親自問。”

“有勞阿伯。”孟元元道聲謝。

郜居無所謂的擺擺手,笑著道:“你這丫頭總是客氣。我聽說即將上任的市舶使住在賀家?”

從事海上貿易航運的商人,是要和市舶司打交道的,畢竟自己從海外帶回來的貨物,每一件都要經過市舶司。

孟元元點頭,說了幾句關於賀滁的事,其實她並未見過那位賀家大爺本人。

“說起來,當年也有一位市舶使與洛州賀家有關,”郜居仔細想了想,看去孟元元,“就是你相公的外祖,陸司使。”

賀勘的外祖?

孟元元對於賀勘的事知道的並不多,當然他也不會對她說。

左右閒聊,郜居也就說起以前:“陸司使這人行事認真嚴謹,可惜後來犯了一樁大錯,被舉家流放瓊州。”

“流放?”孟元元一怔,瓊州的確是很多犯錯官員的流放地,不少人沒有撐過去。

“十年前的事,那時你還小,自然不記得。”郜居笑笑,也隻當是一件談資來說。

可這邊,孟元元在心中算了算。十年前,那不正是賀勘被撿回秦家的時候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早8點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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