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個狠戾的男人,孟元元心內怎麼不怕,可臉上未顯半分,越是這種時候心中越不能慌:“我嫁的誰?”
秦尤想也不想:“秦胥!”
“那麼現在秦家可有秦胥?”孟元元又問,“既無秦胥,我便無夫君,自不是秦家婦。”
暖閣的門此時正好推開,一道頎長的身影立在那兒,是聞訊而來的賀勘。一進來,他便從聽到孟元元的後一句話。
秦胥,就是秦家二郎,他在秦家的名字。
“大公子來了?”藍夫人最先回過神來,對旁邊銀嬤嬤使了個眼色,後者趕緊搬來太師椅。
賀勘從孟元元和秦尤中間穿過,邁步到了藍夫人那邊,對人見了一禮,隨後坐去太師椅上。
“二,二郎。”秦尤喚了聲,臉上換上討好的諂媚,“一走就是一年,你也沒回家去看看,咱爹娘……”
“咳咳。”藍夫人輕咳兩聲,斷了秦尤的話。心中道了聲,無知的粗俗莽夫。
“哦,”秦尤趕緊改口,抬手指著孟元元,“她帶著小妹偷跑出來,害我找遍了紅河縣。這不年底了,總得把她們接回去。”
抓人轉眼間變成了接人,分明剛才還言要打斷人的腿。
暖閣中的氣氛越發怪異,藍夫人看向賀勘:“既是那邊的事,不如大公子來決定。”
賀勘應了聲,往站著的兩人看去。去紅河縣的人還沒回信兒,秦尤先找了過來:“怎麼說是偷跑?”
他先問的秦尤,孟元元心中歎了聲,果然是站在秦家那一邊的罷。秦家對他有恩,而她,差點毀了他的清名。
秦尤長歎一聲,再不見先前囂張,反而表現出很大的委屈:“我哪裡知道?就出了門一趟,回來她就拐著淑慧跑了。那傻丫頭還不知被灌了什麼迷魂湯,你也知道,孟氏女是什麼心機。”
“那你是否將她抵給彆人,還賭債?”賀勘又問,語氣淡淡。
“沒有,她胡說,”秦尤斬釘截鐵,連氣兒都不喘,“這個女人,我真怕她帶壞了淑慧。”
一旁,孟元元聽著,眼前一陣陣發黑。秦尤怎就如此無恥?那麼,賀勘他會信這些嗎?
她看過去,正好他也在看她,兩人四目就此在空中碰上。
沒一會兒,門內跑出一個家仆,徑直到了孟元元麵前,腰身一欠,伸手作請:“客,請隨我來。”
家仆引著孟元元進了府門,一路帶著到了一間偏廳。
說是偏廳,但也足夠寬大敞亮,裡麵並不見賀勘的影子,家仆說讓她先稍等。
既然來了,孟元元也不介意再多等一會兒。已交代過掌櫃的娘子,讓著幫忙照看秦淑慧。
這時,有人走進廳來,端著茶盞送到孟元元落座處的桌上:“少夫人。”
因著這聲稱呼,孟元元抬臉打量起來人,待認清時,衝人笑了笑:“興安?”
站著的小廝咧嘴一笑,可不就是當初秦家時,一直跟著賀勘的書童?轉眼一年,人長高了不少,竟還一直跟著賀勘嗎?
不想,人生地不熟的州府,還有個認識的人。
“莫要如此稱呼,不妥。”孟元元好聲提醒。
怎麼說這裡是賀家,而當初她嫁的是秦家二郎。白日裡,從銀嬤嬤的態度也順帶著看出賀家的意思,這些高門大戶,講究的是門當戶對,自然不會認她。
興安雙手夾著托盤,聽出了人的意思,便道:“你喝口熱茶。”
他也曉得孟元元的話沒有錯,賀勘回到賀家,以後肯定是越走越高的,一個紅河縣的普通女子的確不堪匹配。可話說回來,當初兩人卻也是實實在在拜過堂的,真的就沒有一絲夫妻情誼?
孟元元低頭,端起茶來抿了一口。溫熱的水流淌進體內,身子終是暖和了一些。
他還想說些什麼,聽見了身後的一聲輕咳,趕緊正經了臉色,收斂起笑意,規矩的垂首轉身。
賀勘掃了眼興安,隨後繞過他到了麵前。
孟元元兩耳發熱,隻聽不語,間或回應般的笑笑。
“孟娘子有何吩咐?”秀巧一低頭,冰冷的雪粒子便往脖頸裡鑽,冷得打了個哆嗦。
她佯裝不知何故,站在那兒閉著一張嘴,反正心裡早有了幾個理由,拎出哪一個來,也會讓這鄉下來的兩女人無言以對。
隻是令她沒想到的是,高站台階上的孟元元也不說話,隻拿靈的眼睛盯著她看,完全不知是何意。這樣站久了,秀巧儼然是撐不住的,繡鞋凍透,雙腳漸漸發麻。
孟元元站著,完全沒有讓開叫人到簷下的意思,餘光中,秦淑慧還坐在軟椅上,猶豫著不動彈。
“無緣無故讓人在雪裡受凍,是何道理?”秀巧終是忍不住開口,顯然是挨不住了。
彆人不說,她也不好先提手爐的事,那豈不是不打自招?
孟元元不語,仍舊等著秦程慧那邊的動靜。
“這,”秀巧生氣,衝著孟元元的聲量不由變高,“大冷天兒的,孟娘子想凍死人嗎?”
“我,我嫂嫂沒有,”秦淑慧站起來,幾步到了孟元元身邊,小臉繃著,“你,你給我的手爐也是冷的。”
她雙手往前一送,那圓滾滾的手爐瞬時摔倒雪地裡,爐蓋掉落,從裡麵掉出兩塊冷透的黑炭。
秀巧嚇了一驚,手爐差點兒砸到她腳上,趕緊往後推了兩步,差點兒滑倒。
還不等秀巧開口,秦淑慧又道:“你給我重新裝一個,要熱的”
秀巧張張嘴,終是不敢說什麼,乖乖蹲去地上撿起手爐,隨後往廚房中去裝炭。
等人走進廚房,孟元元攥上,秦淑慧發抖的手:“現在,你懂了?”
“嗯。”秦淑慧顫著嗓音點頭。
這時,竹丫從外麵跑進來,徑直到了正屋前:“孟娘子,有人找你。”
來的人等在後巷,孟元元踩著小路的積雪到了小門。
門沒上鎖,她輕拉開,見到了站在外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