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美則美矣,看久了也覺得平常。
入宮半年,再多的新鮮感都會隨著時間淡去,這段時間以來,漸漸的,其實他已不在如剛開始寵愛她那般愛不釋手,食髓知味。
隻是相較旁人,她仍然最出眾,最懂得如何體察他的心意,在她身側睡得也最塌心。
可大半個月不見,今日這一幕,好似又將他拉回了初幸沈霽的那一夜,美人軟腰嬌顏,讓他喉頭發緊。
空蕩蕩的腰間突然攀上一隻溫熱的大手,沈霽倏然回了神。
能在宮中對她如此放肆行事的,除了陛下不會有旁人,她正欲福身請罪,腰卻被緊緊把住,動彈不得。
“陛下……”
秦淵並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大手攬著她的腰肢,略顯粗糲的指腹輕輕摩挲:“在鳳儀宮住的可還習慣?”
“近日照顧皇後不易,朕會好好賞你。”
二人的姿勢親密無間,沈霽自知無法掙脫,便低眉側首,輕聲說:“鳳儀宮這般寬敞華麗,妾身住的很習慣,娘娘也待妾身很好。”
“身為後宮嬪禦侍奉皇後是理所應當的事,妾身不敢居功,更不敢邀功。”
溫熱指尖流連在她的臉頰,沈霽長睫微垂,被人抬起下巴,“怎麼不看朕?”
“皇後有恙不能侍寢,朕今晚歇在鳳儀宮。”
這話說的隱晦,可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沈霽的眸泠泠掀起,語氣溫柔,可神色卻帶著幾分疏離:“皇後娘娘病中,妾身理應侍奉皇後娘娘,讓娘娘舒心。”
她看著陛下的眼睛:“若陛下當真有心,不如等娘娘病愈,妾身再給您講靈州的風土人情,講民間的話本子,可好?”
雨聲淅瀝,夜色動人。
秦淵垂眸凝視著沈霽,抬起手,欲滿又克製的在她額上輕點一下,鬆了圈著她腰肢的手:“你既有心,朕依你。”
不多時,陛下的禦駕從鳳儀宮正門離開。
霜惢看見陛下離開的身影,拿出件披風走過來:“小主怎麼讓陛下走了,可是因為皇後娘娘的緣故?”
她一邊係上披風,一邊低聲說著:“其實小主不必如此有負擔,祖上也有不少主子不能侍寢推自己宮裡宮女侍奉陛下的事,彆的宮也有同居一宮卻是旁人侍寢的時候,皇後娘娘有疾,您住在鳳儀宮,侍寢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沈霽緘聲不語,末了才說著:“我大半個月不曾侍寢,一直在鳳儀宮照顧皇後娘娘本是美名,可若我今日在鳳儀宮侍寢,這美名就會變成風言風語,傳到後宮每個人的耳朵裡。”
“人人都知我住在鳳儀宮卻在中秋夜替了皇後娘娘的恩寵,心中會如何作想,私下會如何議論,若這些不中聽的話傳到皇後娘娘耳朵裡,又會如何?”
“我拒了此次陛下的恩寵,除了不願讓自己和娘娘沾染非議,不願娘娘今夜病中傷懷,還有一層。”
她轉身說著:“久彆勝新歡,不那麼輕易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從前幼時,她不知見過多少回母親同她身邊的男人嬉笑怒罵,欲拒還迎,深知許多男人都是下賤的東西,對垂手可得的珍寶並不珍惜。
喜歡又得不到的才會念想,念想的多了才會更想要,如此推拉,得到的時候才尤為滿足。
她不能對陛下如此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可小小一點手段總該使得。若非如此,如後宮那群女人一般,他今日如此輕易的儘了興,那便一點得不到的趣味都沒有了,自然也不會念想。
入宮已經半年了,想固寵,還是得想些手段才行。
五日後,長安終於放晴,趁皇後娘娘睡著的功夫,沈霽回了趟緲雲塢。
她離開前,囑咐周嶽和筠雪務必料理好宮務,如今再回來,仿佛比離開前還要雅致整潔些。
筠雪見小主回來,歡歡喜喜的上前迎接,緊跟著進了屋。沈霽環視一圈,就見屋子裡一塵不染,案幾上的鵝頸瓶插著幾支半開的金絲菊,韻味十足。
她誇了筠雪兩句,偏頭問著:“上回讓你打聽安才人的事,可有什麼眉目?”
筠雪喜滋滋的點點頭,附耳小聲說著:“安才人同宮住著一位三年入宮的常貴人,久居無寵,原本和安才人也算相安無事,但安才人從六月份起陸陸續續有了兩三次恩寵,又有林貴妃在身後撐腰後,胃口漸漸大了起來,不論是份例還是用度,時常從常貴人克扣,尤其是皇後娘娘身子未愈這幾日,尤為變本加厲。”
“常貴人不得寵,皇後娘娘又閉門養病,宮中就是林貴妃說了算,常貴人不滿也隻好一直忍著。”
沈霽斂眸思索半晌:“常貴人——”
從前去鳳儀宮晨昏定省時,她也記得常貴人,是個性子十分爽利的人,若非是因為她自己無寵而皇後娘娘又在病中,恐怕以她的性子,是不會容忍安才人這樣小人得誌之人騎在自己頭上的。
既然如此,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這常貴人,也是該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