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招聲東擊西再聲東擊西使得出神入化,將人心都算了進去,讓她至今想起來都後怕。
她不管宜妃是受林貴妃脅迫還是不得已,亦或是旁的原因,可她始終是出了這些招數來對付自己,實在是個可怕的人。
如今幸好孩子保住了,等她生下孩子,林貴妃和宜妃,她都會把賬一筆筆算清楚。
秦淵舀起一勺清粥遞到沈霽嘴邊,她沾淚的長睫微微顫著掀起來,輕聲說:“陛下,妾身想和您單獨說幾句話。”
自沈霽入宮以來,她一直乖順懂事,從不會有什麼過分的要求,今日她先是因為班采女的事心緒不寧,方才又從步輦上跌下來險些小產,她難得提一次要求,秦淵不會不答應,他默了一瞬,沉聲道:“皇後今日處理後宮事宜辛苦,回去好生歇著,其餘人也散了,不必杵在屋裡伺候。”
待人離開,沈霽才楚楚可憐地輕聲說:“陛下覺不覺得妾身從步輦上摔下來,摔得太巧合了?”
“怎麼好好的,昨兒不摔,明日不摔,偏偏是今日班采女出了事之後呢?”
秦淵將手裡的碗放下,溫聲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在班采女出事以後收買輦夫腳滑,要害你跌跤流產嗎?”
沈霽下意識抓緊了被子:“此人心思歹毒,妾身不得不這樣想。”
秦淵沉默片刻,輕輕拍了拍她手背:“班采女一事朕知道疑點頗多,所以才特意沒處死那兩個宮女,而是把她們送去了長壽宮,這也是為了你和她的情分著想,若非如此,朕不會大費周折。”
“但這件事牽連甚廣,又證據確鑿,朕不得不懲處於她,以正宮闈,免得流言紛紛。你說有人想要陷害班采女,朕信,可昨夜大雪,今日又是大年初一,本就時間緊迫,宮人們掃雪不及亦是難免,就連朕也在雪天跌過跤,何況是下人,朕知你擔心孩子,可也不能憂思過度,免得更傷身。”
“眼下最要緊的事,還是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陛下這話的意思便是不信,也不願再生事端了。
雖是情理之中,沈霽早有準備,可親耳聽到還是覺得難免心涼。
她定定地看著陛下,垂下長睫輕聲道:“妾身多謝陛下恩典,玉雅生性膽小,不是那種處心積慮之人,今日之事必然沒有這麼簡單。”
“至於輦夫一事……許是妾身多慮了,既然陛下已經處罰過,妾身自然沒什麼好說的。”
見沈霽想得開,也不鑽牛角尖,秦淵也放心了許多,他重新將粥碗端起,親自一勺勺喂過去,兩人雖很少說話,氣氛也算融洽。
待她稍稍用些湯粥,秦淵才放下碗說著:“雖是年中休沐,前朝的折子朕也不能不批,你等會兒喝了藥好好睡會兒,朕晚些再來看你。”
沈霽微微頷首:“妾身恭送陛下。”
在這宮裡,女人的恩寵和富貴都要靠帝王的寵愛得來,可陛下卻不是時時都能依靠。
沈霽曾也僥幸想過陛下會不會怒發衝冠為她,可眼下看來,後宮就是後宮,若想還玉雅一個清白,想為自己討一個公道,她還是要靠自己。
筠雪低頭端著剛剛熬好的補藥走進來,眼圈紅紅的,像是才哭過,她小聲說:“小主,藥好了,您快喝了吧。”
沈霽忍著渾身的的不適接過藥碗,溫聲問著:“霜惢怎麼樣了?”
筠雪看著小主的模樣,可憐巴巴地趴在她床頭流淚:“霜惢姐姐為了救您,後背和腰腹都受了重創,脊骨斷了,臟器也出血,眼下還在昏迷著。”
沈霽的瞳孔猛然收縮,急忙問著:“太醫怎麼說的?”
“太醫說,霜惢姐姐傷的雖然重,但好在命總算保住了,隻是要受許久的苦養傷,這段日子恐怕都不能侍奉您了。”筠雪偷偷用手帕擦眼淚,“幸好小主和您的龍胎沒事,不然霜惢姐姐定是要傷心死了。”
聽到霜惢沒事,沈霽的心裡總算放鬆了些:“霜惢身邊多派幾個人去照顧,用最好的藥,缺什麼一應告訴我,或隻管去內侍省要,務必治好霜惢。”
“是。”
筠雪伺候她喝完藥後便退了出去,可沈霽的心口卻始終鬆快不起來。
她險些沒了孩子,霜惢為了救她重傷,玉雅涉事被降位幽禁。
這樣冷的寒冬,處處冰天雪地,霜惢和她雖慘,好歹有吃有喝,有人照顧,保住了一條命。
那如今的玉雅,又要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