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珍珠珍貴不易得,陛下和皇後娘娘在年節封賞各宮的消息很快就隨著內侍省往各宮送貢品時傳遍了。
這樣大的珍珠,往常都是都是主位娘娘才能分得,底下那些不得寵的嬪妃便是比這次些的都沒有,大珍珠用來做成珠釵或是頭麵,華美精致,今年南海高產,竟是順儀以下嬪妃們也能人手一顆,不少嬪妃們都歡喜的很。
但其中有一個人沒有得到貢品的消息,同樣也傳遍了各宮,那便是安充衣。
宮裡活計日複一日的沒什麼趣味,主子們之間不論大小事都是奴才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開了。
安充衣在梅林對玉婉儀不敬,玉婉儀轉頭去一趟建章殿吹吹耳邊風,陛下就能這樣下了安充衣的顏麵,其中寵愛誰,冷遇誰不言而喻。
內侍省陸陸續續的將貢品分往各宮,長信宮的門庭也變得和從前一樣熱鬨。
林貴妃斜斜倚靠在貴妃榻上,伸出手由著宮女為她塗上蔻丹,看著院子裡頭著急忙慌送貢品來的宮人們,眼裡不禁得得意又輕蔑。
她長信宮幾年來都是陛下最常踏足之地,冷落一年又如何,如今她還是重新得了陛下的寵愛和歡心,這些奴才們豈敢有一絲的怠慢。
柊梅親自端著一盒南海珍珠進來,將方才在外頭聽說的閒話一一說給林貴妃聽,又將錦盒打開遞過去,把裡頭的珍珠供林貴妃賞玩:“娘娘,安充衣沉寂一年多了,真有這麼大膽子頂撞玉婉儀?”
林貴妃冷嗤一聲:“安氏沒內秀,是個得幾分好就開染坊的主兒,她被人陷害失寵,又因為陷害沈氏被降位遷宮,心裡頭早就對沈氏深惡痛絕,說她心裡詛咒痛罵本宮都信,可當麵,她還沒那個膽子。”
“若說真是在梅林起了衝突,依本宮看十有八九是玉婉儀故意的磋磨她的,又惡人先告狀,坑了安充衣才是。”
柊梅低聲說著:“可玉婉儀瞧著也不像是會沒事找事的人。”
“是不是這種人,得寵日子久了總是難免生驕,她生下三皇子這個貴子後地位一躍而上,可再也不是從前身如浮萍的平民了,本宮當初沒能除了她,這才讓她成長到今日這個地步,搶了陛下不知多少寵愛!”
林貴妃滿臉不悅,可一想如今陛下好歹對她的態度有所回溫,這個節骨眼也不宜再找事。
就算她不喜沈氏和那幾個小狐媚子纏著陛下,可她最在乎的,到底還是陛下的心有沒有在她這,在乎和陛下之間的情分。
一雙纖長如玉的手都塗上新調的蔻丹,林貴妃滿意地在日光下照了照。
不出一會兒,門口來通傳的人進來福身,說道:“娘娘,安充衣求見您。”
“安充衣?”林貴妃的眉頭立刻皺起來,一眼嫌惡道,“她這時候來尋本宮做什麼,真是晦氣。陛下賞了全宮獨獨不賞她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連陛下都厭棄不滿的人,這時候尋本宮能有什麼好事,去去去,將她攆走,彆在長信宮門口站久了,還讓陛下以為是本宮指使她對沈氏不敬呢。”
傳信的宮女立刻領命前去,將這話原原本本告訴了安充衣。
安充衣知道自己成了全宮的笑柄,對玉婉儀的恨意已經達到了頂峰,她侯在長信宮門口,心裡頭正緊張不安,一聽宮女這話就像被兜頭潑了一身的冷水,凍得她瞬身抖如篩糠,絕望起來。
……若是林貴妃都不肯再接納她,她還能有什麼辦法複寵?
難不成一輩子就這樣,受人冷眼,被人嘲笑,抬不起頭來嗎?
安充衣失魂落魄地離開長信宮後,林貴妃才舒展了眉頭。
安氏不中用,沈氏也實在讓她看不過眼。
她要找個機會,試探試探陛下的心意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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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天色入夜。
宮闈局的人來傳旨,說陛下今夜要宿在渡玉軒,讓好生準備著。
每逢侍寢,渡玉軒上下總是格外高興些,裡裡外外忙著給主子梳洗更衣。
青檀將花瓣丟進浴桶裡,和兩個宮女一道服侍著沐浴,低聲道:“奴婢今日聽聞安充衣去了長信宮,但沒見著林貴妃就被趕出來了,可見林貴妃現在也不願意理會安充衣。”
沈霽笑一笑,揉揉眉心:“果真不出我所料。”
她掩麵打了個嗬欠:“昨兒個子昭太精神鬨了一宿,現下熱水一浸倒是有些乏了。”
花瓣汁水蒸騰出的淡淡香氣和熱水緩緩澆在沈霽白皙如瓷的肌膚上,不知何時,她困倦極了靠在浴桶邊沿睡了過去。
模模糊糊醒來的時候,她小巧瑩潤的耳垂正被人輕輕揉捏著,指腹帶著粗糲的繭子,讓她微微有些戰栗。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