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撚帕擦淚,泛紅的眼眶瞧著就讓人心生憐惜。
宜德妃笑著收回手,轉而就看到皇後娘娘眼中沉靜卻又帶著無奈的神色。
但這場鬨劇隻到這裡,在座的三人都是聰明人,知道點到為止,再鬨下去說得太直白,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一個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一個是僅次於皇後的新晉權妃,另一個則是陛下最寵愛的嬪妃。真的因為區區口角之爭鬨起來,不僅不像話,更容易使後宮不寧,讓陛下和太後煩心。
三人默契地住了口,仿佛方才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一般,雖暗地裡心思未必如何,可還是說說笑笑的,表麵上一派和諧。
身後坐著看書的班玉雅一直不曾插/嘴,隻默默地看著她們,一是因為她身份低微,沒有資格插話,二也是因為她相信姐姐應付的來,多說多錯,反而暴露了自己。
但這一次,的確叫她對宜德妃更加警惕了。
林貴嬪還未倒台時,宜德妃曾數次向姐姐示好,表示自己並沒有惡意,人也一貫是沉穩溫和的。雖然她和姐姐從未信過,心底總是留著幾分警惕,但到底沒有什麼利益衝突,也算相安無事。
可今時不同往日,人在不同的位置上,心境總是不同的。
今日的宜妃雖然仍是言語溫和,一如往昔那般,但在班玉雅的眼裡,她卻更像是一條褪去無害表象的,包藏著毒牙的毒蛇。
暗中窺伺著,試探著,悄無聲息地將毒液灑在看不見的地方。
經過一段插曲後,宮務的教□□算是順順利利地進行下去了。
掩去各自心思的三人語氣溫和地說說笑笑,誰也不和誰紅臉,你幫我我問你,一言一語的,若不是身在後宮裡,乍一看還真像是幾個世家貴族的閨秀們在一道看書閒聊一般。
皇後娘娘講了許久六局二十四司之事,口乾舌燥,就叫雲嵐去換茶過來,正好她們也能稍微歇一歇,緩緩精神。
在宮裡,皇後雖算不上得寵,可陛下十分敬重,鳳儀宮裡一應用度和太後都是最好的,雲嵐眼明心細,一早就在耳房備好了水,隨時都可以奉茶,片刻後,四杯溫度適宜的廬山雲霧便一一奉上。
廬山雲霧是貢茶裡最名貴的幾個品種之一,不光茶葉的樣子和模樣秀麗好看,香氣持久,味道也醇厚甘甜,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宜德妃雖然從前也是妃位,可她一直屈居人下,被林氏死死壓著,其實也沒用過什麼好東西,大多隻在長信宮見過罷了,時過境遷,她如今坐上了曾經林氏的位置,心裡也不由得有幾分唏噓得意。
她掀起瓷蓋,緩緩剮蹭杯壁,一股清香頓時四溢,彌漫在鼻腔,宜德妃心中滿足,輕笑道:“廬山雲霧可真是好茶。”
“還記得,當初的林貴嬪是最喜歡廬山雲霧的,如今她開罪於陛下,恐怕是喝不到了。”
說罷,宜德妃意識到了什麼,緊接著說道:“臣妾不該提起林貴嬪的,還請娘娘恕罪。”
皇後並不在意這些,輕抿了一口,溫聲道:“無礙,你從前常常和林貴嬪來往,了解她的喜好也是人之常情。林貴嬪雖然禦前失儀犯下大錯,可她畢竟還是陛下的妃嬪,也沒什麼說不得的。”
沈霽不想在皇後娘娘麵前提起太多林貴嬪的事,畢竟她從前對娘娘屢屢不敬,實在算不上什麼好人,便垂眸喝茶,淡淡道:“也難怪德妃姐姐出此感慨,林貴嬪才被陛下禁足那段日子日日哭鬨,聽聞德妃姐姐去後就好多了,可見還是姐姐說的話管用,勸得住林貴嬪。”
林貴嬪再怎麼說也是失了陛下歡心的人,這時候表現的和她親近百害而無一利。宜德妃一時得意說錯了話,立刻就被沈霽的話噎了一下,這個話題不宜繼續下去,便嘴唇緊抿,不再說話。
誰知一直坐在旁邊不曾說過話,幾乎要被眾人遺忘了的班玉雅突然抬起了頭,問道:“說起林貴嬪,妾身心中倒是一直有個疑問。”
“當初林貴嬪因為安貴人之死被陛下處罰禁足,雖她不服氣日日咒罵,也常常以淚洗麵,可那時候似乎並無瘋象,不過數十日的功夫,怎麼就做出那樣不理智的事了呢?”
她的視線落到宜德妃身上,天真地問道:“宜德妃娘娘現在還同林貴嬪親近,想來是關係親近的緣故,娘娘可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