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三天下來,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視野不夠開闊,一周下來,他意識到了自己對世界、對國家、對社會的認知很片麵很狹隘。
想到自己當初信誓旦旦地說做到了對人心的把握,對規律的把握,對事情發展的把握,如今看來,簡直幼稚。
孟林沒有比現在這個時刻更能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淺薄和無知。
尤其是跟優秀的人一對比,他很焦慮。
但等到翻到認識論的那一篇目時,他眉頭舒展。
認識是一個漸進的過程。
他年齡還可以,有些東西不理解不明白是正常現象,如果都理解都明白了,那不是神仙嗎。
孟林不斷觀察,不斷學習,試圖從本質上把握發生的事件。
很多時候,呈現出來的文字、語言,都是有目的的。
誰要了解了背後的東西,誰要掌握了其中的規則,誰就能遊刃有餘地應對一切事情。
孟林不是天才,他雖然聰明,但是缺乏智慧。
所以這注定是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
但沒關係。
孟林有足夠的耐心和毅力。
“孟林同誌——”
有個紮著麻花辮的小姑娘叫孟林。
小姑娘叫文漫江,氣質絕佳。
她是理論培訓班的助理,負責登記,接待,收發作業,組織活動等工作。
孟林本著儘可能地多交朋友的原則,客氣地打招呼說:“文同誌。”
文漫江看了眼孟林看的書,驚喜道:“你也在看《反杜林論》?”
孟林點了下頭,言行舉止很謹慎。
紅旗化工廠圖書室沒有《反杜林論》,理論培訓班的圖書室有,於是孟林就借來看了看。
文漫江探過頭去:“你看到了哪一部分了?”
孟林:“暴力論。”
他並不是按照順序看的,而是先看了自己感興趣的部分。
文漫江自信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並背誦了其中的一段:“剝削階級和被剝削階級、統治階級和被壓迫階級之間的到現在為止的一切曆史對立……這個階級為了它自己的利益,從來不會錯過機會來把越來越沉重的勞動負擔加到勞動群眾的肩上……”
孟林對這一段有印象,他翻到那一頁。
心中想的是,這個小姑娘被保護的很好。
他低頭一笑。
殊不知這一笑讓正在背誦的文漫江磕絆了一下。
孟林注意到了這一細節:“怎麼了?”
文漫江連忙擺手:“沒什麼。”
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
*
廠裡。
徐楊覺得婚後生活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美好。
掃地,做飯,刷碗,擦桌,洗衣服……很多很多瑣碎的事情。
徐楊一開始還很願意乾,畢竟承諾了的,但時間一長,他感到身心疲憊,看到碗筷就覺得惡心。
真想念自己打光棍的時光。
徐楊找林芳說了說,能不能分工。
他負責拖地,掃地,擦桌子,林芳負責洗碗,洗衣服……
林芳嘟起嘴巴,表示不樂意。
“你明明跟我承諾過了的,不讓我乾家務,我們才結婚多長時間,你就不乾了,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
徐楊撓了撓頭:“我不是違反,我是覺得有點累。”
他除了要上班,還要出去“換”東西。
如果再加上掃地,做飯,刷碗,擦桌,洗衣服等等,他一來沒那個精力,二來身體上吃不消。
可林芳根本不體諒徐楊。
一方麵,她當時選擇徐楊隻是為了躲姐夫,找個人嫁了而已,兩人之間的感情真算不上深厚,另一方麵,她現在是車間的理論宣傳乾事,比徐楊的工作好一些,所以她覺得徐楊有點配不上自己。
當然,這話肯定不能說出來。
畢竟徐楊對自己挺好的,不朝她發脾氣,經常給她買零食,不阻止她花錢。
林芳挽著徐楊結實的胳膊,撒嬌道:“你不是說要把我捧在手心嗬護嗎?難不成你想讓我變成劉翠那樣的女人?”
私底下她一般直接叫劉翠名字。
她知道徐楊“有些女的是用來愛的,有些女的是用來過日子”的理論。
她很讚同。
於是接著自己方才的話繼續講:“難不成你想讓我成天和柴米油鹽醬醋茶打交道啊?你看我的手,適合嗎?你想,如果我成了黃臉婆,你帶我出去多沒麵子。”
林芳晃著徐楊的胳膊。
“所以,為了我,也為了你,你就把家務做了吧,大不了我晚上的時候讓你多折騰一會兒。”
徐楊最受不了林芳撒嬌。
“你啊——”
他一笑,用手刮了下林芳的鼻子。
畢竟對方是自己第一個心動的人,是自己第一個冒出結婚想法的人,是自己第一個女人,多寵著點,多讓著點沒錯。
所以這件事的結果就是徐楊繼續乾家務。
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徐楊在最近一次進貨時被逮住了。
被抓住的那一瞬間,他覺得完了。
如果是之前,他沒結婚,沒有媳婦兒,抓住就抓住了,大不了做幾年牢。
但現在,他結了婚,有了媳婦兒,他如果坐牢了,他媳婦兒怎麼辦。
其實徐楊的擔心是多餘的,林芳沒有在家,正好和秦銳一起出去看設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