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 有人找!”
秦雨從凳子上施施然起來,門口站的是陳景。
她淺淺一笑,問:“怎麼了?”
陳景撓了撓後腦勺, 像個毛頭小子一樣說:“上冊我看完了,想跟你討論一下。”
秦雨笑得燦爛, 立馬誇了句:“陳景哥, 你看書的速度好快啊,不像我, 連二分之一都沒看完。”
陳景自信了許多:“這個速度還可以吧。”
並貼心的說道:“不過你如果沒看完的話, 我等你……看完之後, 再一塊兒討論。”
秦雨歡快地回應:“好哇好哇。”
陳景心裡美滋滋的, 他指了下樓梯:“那我先走了。”
秦雨點頭:“注意安全,好好複習。”
“嗯。”
目送陳景離開,秦雨心裡根本沒有什麼波動,對方表達出來的善意, 在她看來,不值一提。
是的,不值一提。
家境優渥, 父母恩愛,還有個保護自己的弟弟, 更彆提排隊獻殷勤的護花使者了,再者,她樂觀、她開朗, 她聰明,她可愛,彆人不喜歡她才是件奇怪的事。
要說她人生中有沒有坎坷,大概是孟夏一家人吧。
孟夏的爸爸不擇手段設計陷害她的爸爸, 而孟夏,總喜歡跟自己唱反調。
不說彆的,打彆人那事就是孟夏做的不對!
秦雨回到教室,有人八卦地問道:“剛才那人——”你們認識?如果沒記錯的話,剛才那人和黃梅的姐姐關係不錯。
“沒什麼。”秦雨回答的很簡潔。
是的,她從來沒把陳景放在眼裡,她得到的偏愛實在是太多了,根本不差陳景一個人的,她接近陳景,隻是想惡心一下孟夏的姐妹團而已。
*
黃桃偷偷去看過秦雨,內心隻有一個感受,自慚形穢。
自卑迅速發酵,分解出苦澀的味道。
黃桃去水房洗了把臉,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隻要一閉眼,她的腦海中就會浮現出陳景看秦雨的目光。
她不由想到小時候,那些男生特彆聽秦雨的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次打架秦雨為男生說話,還是因為彆的什麼,反正他們都覺得秦雨善解人意,特彆好。
從那以後,她對秦雨有一種莫名的恐慌。
這一次也是。
她那麼小心嗬護這段萌芽的感情,對未來充滿無限的欣喜和期待,為什麼秦雨要澆滅她的希望?
黃桃看著鏡子裡的女孩。
陽光被阻隔,鏡子灰撲撲的,照出來的人也暗淡無光,她想擦掉鏡子上的灰塵,想讓鏡子裡的自己看起來亮一點,可她無論怎麼擦,鏡子裡的自己仍舊是暗淡無光的。
黃桃用力搓著自己的手,似乎嫌棄自己的手沒用。
搓著搓著,她嗚咽起來。
她不得不逼迫自己承認,她就是這般暗淡,太陽永遠不會照在自己頭上,陳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喜歡上彆人很正常。
繁重的學業,不和諧的人際關係,透明的成長經曆……一起“湧”向她,讓她喘不過氣來。
黃桃望了眼窗外,自己到底該怎樣才能觸碰太陽?
黃梅很擔心她姐,默默看了一會,轉身離開。
“夏夏,我姐其實很不容易。”
她找了個空閒的地方,跟孟夏說:“我爸媽你也知道,隻喜歡弟弟,幾乎不怎麼關心我和我姐,我姐性格又軟,經常被欺負,欺負了從來不說——”
因為說了也沒用,她爸媽隻會說為什麼大家隻欺負她姐而不欺負彆人呢,還大罵她姐不安分。
老天爺啊,她姐這個樣子還不安分?!
她長籲一口氣,繼續說:“後來初中的時候,我姐認識了陳景,才變得好了些,可現在陳景……”
雖然她清楚陳景沒有很好,可陳景的的確確是她姐的一束光。
黃梅為她姐感到傷心。
明明秦雨已經有那麼多的愛了,為什麼還要打攪她姐和陳景!
她至今都記得小時候,自己隻是吐槽了一句“秦雨又站在第一排”,張遠瞻就罵罵咧咧踢她桌子……
黃梅蔫蔫地趴在自己腿上。
隻聽她聲音特彆輕的說道:“我們從來沒有資格站在舞台中央……”就像武俠小說裡的配角,沒有絕世武功,沒有聰明絕頂,沒有絕色容顏,隻能默默站在主角背後。
是的,世界從來不會去傾聽普通人的聲音。
黃梅輕輕眨眼,想要站在舞台中央好難,甚至站上舞台都好難。
她又不由地想起小的時候,她是多麼多麼想參加文藝彙演啊,可老師的目光從來不在她臉上停留,還是孟夏幫她爭取到了參演的機會,雖然最後節目被斃掉了。
孟夏伸手輕輕拍了拍黃梅的背。
她會讓秦雨自食惡果的。
*
“主任老師,我是陳景媽媽,有個情況得向你反應一下。”
大腹便便的主任給陳景媽媽倒了杯水,安撫道:“慢慢說。”
陳景媽媽見主任態度挺好,臉色和緩下來。
她坐下說道:“有個女同學騷擾我兒子學習!要知道我兒子都高三了,馬上就高考了!這個女同學實在是不要臉,讓我兒子讀什麼推理小說,現在是讀小說的時候嗎?學了這麼多年習,不就是為了考個好大學嘛!”
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差,像是要把主任吃了。
幸好主任比較負責:“陳景我知道的,學習很好,隻是陳景媽媽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一點?是哪個女同學,我們也方便調查一下。”
辦公室的其他老師也都很好奇,小聲交談著。
“這個女同學太不像話了了,不好好學習不說,還打攪學習好的男同學。”
說話的這人年紀比較大,她個人教學生涯中最喜歡兩種學生,一種是男學生,一種好學生,而陳景既符合第一種又符合第二種,所以她非常討厭陳景媽媽嘴裡的女同學。
“就是,這馬上就要高考了,唉。”
什麼叫行百裡者半九十,這就是!推理小說什麼時候讀不好,非得在這個時候讀!關鍵時刻掉鏈子,如果她是陳景媽媽,肯定也氣夠嗆。
有個老師咂摸出女同學是誰來了,黃桃,肯定是黃桃,陳景和黃桃關係不一般,他看了眼陳景媽媽的體格,不由為黃桃捏把汗。
這黃桃本來就膽小,如果再被陳景媽媽訓一頓,那指定更膽小了。
可陳景媽媽說的卻不是黃桃,而是:“姓秦,叫什麼雨。”
主任聽到這個名字後,大驚失色。
“陳景媽媽,你確定自己沒有說錯?是秦雨?不是彆的?”他內心反正不太相信陳景媽媽的話。
秦雨是誰啊?全校的老師都知道這個名字,深市來的,家裡有錢,開朗大方,怎麼可能是陳景媽媽描述的那個女同學。
陳景媽媽本來還不太確定,但說著說著非常肯定就是秦雨這個名字:“保準沒錯。”
又補充了一個信息:“主任老師,最可恨的是這個女同學自己不高考,但我兒子馬上要高考了!我還指望著他考清華北大呢,這要考不上,我上哪哭去?”
主任猶疑了幾秒。
心想:陳景就是不看推理小說也考不上清華北大。
不過這不是重點,他和稀泥的說道:“陳景媽媽,你放心,這件事學校一定會調查清楚的。”
陳景媽媽哪能就這麼算了,她來的目的是要警告一下那個女同學,是要學校嚴肅處理那個女同學。
可陳景媽媽不知道,那個女同學處置不得。
就連方才那個年紀比較大、非常厭惡某些女同學打攪男同學好好學習的老師都不吱聲了,這事兒如果發生在普通學生身上,他/她肯定會“伸張正義”的,但如果發生在秦雨身上,那有問題的肯定是陳景。
“主任老師,你彆糊弄我啊。”陳景媽媽站起來,說道,“我可指望著我兒子考上好大學啊,如果這事你現在不給我處理,我讓我婆婆,也就是陳景奶奶,跟你說兩句。”
主任頓了下:“……陳景奶奶?”
陳景媽媽連騙帶嚇唬地說道:“他奶已經去了。”
主任:“……”
他嚇得喝了口水,緩過來之後,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說道:“陳景媽媽呀,我們當老師的和家長的願望一樣,都是希望孩子考個好大學,分配個好工作,所以不能讓這件事影響到孩子。”
意思不讓陳景媽媽鬨。
主任最頭疼的就是家長鬨事兒,沒事兒的鬨成有事兒,芝麻粒大小的事兒能鬨成西瓜大的事兒……
陳景媽媽冷笑一聲,她算是看明白這些破主任破老師了,根本就沒打算幫她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