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夢55(1 / 2)

大國師果然來了!

對於唐門一行,原本是魔宗之人監視, 現下魔宗潰退, 換了顯國軍隊的人盯梢, 對唐門來說也沒差。

就很坦然, 反正搞事的是自家大小姐,偏偏又沒人能覺察到她下黑手,自然就沒人找上來尋麻煩,唐門弟子也已習慣於這樣的狀態,於是該來就來該走就走, 比誰都要坦然自在。

藏金嶺地域博大, 萬象森羅告破之後, 主要的戰場比較集中, 也不在唐門駐紮的地帶,於是這數日來附近都挺清靜,就算此時顯國大軍直接壓境,漫山遍野搜查追殺魔宗弟子, 也與唐門沒什麼關係。

千葉下的決斷一向及時, 關鍵點捅上一刀就夠了, 她習慣放長線釣大魚慢慢經營, 一時之間摻和得太多容易敗露手段,過猶不及。

既然現下局勢沒什麼可說的, 湊完熱鬨撤就是了。

要知道魔後帶著天極道核心成員反水跑路,玄火教毀於一旦,青蘿夫人能不能逃過一劫還看天意, 大部分魔宗弟子在得知自己已成棄子之際也無反抗心狼狽奔逃,唯一還有些組織力量的反倒是魔後留下的斷後之人。

——其實千葉倒期望青蘿夫人能活下來,反正魔宗聖地與秘境必落入大國師之手,她沒法多想,但有青蘿夫人在,玄火教就在,魔宗兩個女人打頭,又因藏金嶺一戰,殺夫滅教之仇不共戴天,雙方必然爭得你死我活,那就更方便她暗搓搓謀取魔道道統了……

這麼一想還有些小激動!

大國師來的時候千葉有所預感,想了想,囑咐棲眠兩句就主動離開營地,換彆的地方見他。

她將要撒一個彌天大謊。

撒謊的最高境界是連自己都信了,所以趁往外走的時候,她要順便給自己做下心理建設並催眠下自己。

就算是忽悠大國師也要能拿出點乾貨。

破碎虛空這種事彆說千葉自己沒有經驗了,她現在是要指點大國師,這個在破碎邊緣試探了不知道多少年就差把天捅一個窟窿的大國師,所以必定要選擇坦誠——至少是要看上去很坦誠,要叫大國師相信她確實有所知有所識,確實對他有所啟發。

當然,透露“輪回”的存在是不可能的事,於是怎麼讓大國師信自己所言有理,大概得從自己“蠱女”的身份引發,畢竟她不能展現任何有違於自身局限的認知。

這就挺考驗忽悠功底。

幸好還有回轉的餘地,畢竟當時她嘴炮說的是“機緣”嘛,抓得住才叫機緣,抓不住隻能叫一場空。

再者大國師也並不熟識“奇鳳蠱女”這種特殊群體,不知道她眼中的世界是怎樣的,不知道她在轉變為這種非人存在時獲得了什麼,這些到底叫她還留下了一點底氣。

千葉行到一片落葉鬆時止了步,隨意跳上半截橫木,大概是被麅子一類的動物撞斷以至於歪斜下來成了枯樹,安安靜靜等某位客人到。

林中深處有鳥時鳴,鬆針間有窸窸窣窣的動靜,但轉瞬就不見,大概連鬆鼠野雞都抱窩逃竄了吧。

不得不說,現在的千葉,對於除了人之外的所有生物,威懾力與威脅感都已經強到沒邊了,聞風喪膽的那種,大概隻有人這種存在,才會將本能的忌憚與恐懼想象成為某些彆的衝動,畢竟都是腎上腺素分泌過量。

大國師出現得並不悄無聲息——大概是清楚自己身體裡有千葉的蠱,再怎麼偽裝也會被對方發現,所以索性毫無掩飾,就這麼一派從容淡然地緩步而來。

千葉看著對方從遠及近,都有些驚歎於對方現在的模樣……

很奇怪,大國師是隻身前來,身邊並沒有跟著那頭黑鹿,更叫人意外的是,他甚至沒有帶上自己那柄劍!

這是絕對的自負,自恃沒有劍也無人能對自己造成傷害?

還是說僅僅是懶得背劍?

想想也是,似乎到大國師這樣的境界,手裡有沒有劍根本就不是件重要的事,他本人就是這世上最強的劍,他若想,這天地間無不是劍,又何必拘泥於外物——再者,就算他確實受了傷,修為境界都有不同程度的凝滯跌落,但對於其他人來說仍是難以想象的高度。

整個魔宗都被他殺得差不多了,這藏金嶺剩下還有誰會對他造成威脅?

所以他是篤定千葉不會與他動手?

“大國師不請妾身除蠱嗎?”千葉眨眨眼睛,試探道。

大國師微微一笑:“暫時不必了。”

確定了。

還就是有恃無恐!

事實證明千葉本人是殺不了他,除非她有辦法繞過與他一同被打成“異端”的天地之力,否則他體內的蠱蟲就是麵對她的殺意最好的護身符,在此基礎上,他篤定唐門也不會與他動手,沒有必殺的把握,唐千葉又怎會選擇與他為敵?

在之前她嘗試殺他卻失敗之際,就代表他倆的前賬已經一筆勾銷。

這是一種出於站立在類似高度的默契,既然誰都殺不死對方,他自然不會去計較她膽敢算計自己的事也不會遷怒唐門,她也沒法再用為情郎報仇這樣的理由來殺他——以後彼此算計必定會有,就看誰棋高一籌而已,但那時候真要再動手,爭鋒相對的就隻能是兩人,也僅僅是他們倆了——說到底,都是天道之下汲汲營營苟且偷生之輩,某種程度上,彼此都成了一類貨色,若說惺惺相惜沒有,同病相憐倒是不會少。

“那大國師倒要小心了,”千葉笑得極富深意,“妾身的蠱可非等閒……”

護身符也易變成催命符。

誰叫是蠱就必存在蠱毒,蠱女的蠱就算不致命也極為高階,大國師現在能憑功體強行壓製那些蠱蟲,但蠱既不除,生生不息,經年累月,那些積聚的蠱毒必然會消磨他的功體,蠶食他的生機,甚至於對他的神智與精神都產生影響。

大國師麵色不變,年少的臉容冰雪靈秀,絲毫未顯示出一絲不虞:“這就不勞你操心了。”

“閒話少說,”他淡淡道,“直入正題吧。”

千葉想這究竟是自負過頭呢,還是他確實有辦法解決這一身蠱毒,或者他確實認識某些厲害的蠱師,可以嘗試祛蠱拔毒?

腦海忽然劃過一道身影,她整個腦子都是一凜,有幾分難以置信,不是吧……

但仔細想想,桑先生確實有可能。

這家夥就沒什麼顧忌的——大國師忌憚他,但他又跟大國師沒仇,隻要大國師能付出他想要的代價,他還真有可能給大國師治蠱!

千葉緩緩笑開,笑靨如花,注視著大國師的眼神幾乎可稱是含情脈脈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不能怪她了,她最討厭有什麼偏離自己算計,更奈何還三番四次偏,桑先生那裡暫且先記上幾筆,也不能光漏過大國師啊,就算坑不死他,也定要叫他脫上一層皮。

“大國師想要破碎虛空,”她輕笑著道,“又何必舍近求遠非要長生呢?”

女子優柔婉轉的嗓音將此話道出,極其緩慢,又刻意壓低,有種莫名的旖旎動人之態。

大國師卻猛地抬頭,目光如電般死死探到對方臉上,直直望進那對含笑的眼睛裡去。

深謐如夜的瞳眸,有星辰之光般璀璨之色,但更多的是仿佛會吸收一切光亮的沉暗。

思緒仿佛過電,有瞬間的空白,隨即一切豁然開朗。

“破、碎、虛、空?”

大國師一個字一頓將這個詞又給重複了一遍。

千葉卻仿佛聽到極有意思的事物一般,輕笑著拍了拍手,以一種理所應當姿態說:“是呀,大國師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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