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仙24(1 / 2)

在千葉自己的利益麵前, 所謂善惡對錯是非曲折的效力都是有限的。

既然這個世上的一切都相對存在, 辯證法總是有它適用的意義, 那就沒有絕對的黑白。

千葉對於政治與權術不感冒, 隻是因為覺得疲倦,若非必要寧可躺贏,但某種角度來說, 正是熟稔其本質並且擅長,如果有機會讓她成為集權和專-製的絕對受益者,她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執行。

至於旁人遭不遭難, 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江宇完全是看破紅塵的平靜,他甚至沒親自出去, 讓屬下傳話給倪虹衣時心情格外鎮定。

他並不認為那個蠢貨能對這位夫人產生什麼威脅, 或者說莫珂果然不愧是能輾轉於俠刀與義父之間的女人, 再想想能讓魔帝至今仍勢在必得, 讓天底下諸多大人念念不忘物神魂顛倒的人物, 倪虹衣那點可笑的心計放在她麵前,或許連點水花都泛不起來。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鹹吃蘿卜淡操心, 學個杞人憂幾回天呢?

但馬上江宇就發現自己的想象力還是不夠。

倪虹衣來的時候他侍立在邊上並沒有離開, 也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殷切乖順的模樣有什麼好丟臉的。

他並不擔憂夫人會落於下風,隻是抱著看看好戲瞧瞧熱鬨的目的, 接受了這個設定之後甚至對戲碼還抱有幾分期待,但他沒有想到所謂的修羅場壓根就沒有存在的餘地。

——倪虹衣在看到那位夫人後,眼睛都直了。

眼!睛!都!是!直!的!!

江宇在瞥見她神情轉變的瞬間, 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瘋狂往外冒,那種過電般的可怖刺激,如同千萬根細針刺進血肉之軀,泄洪般灌入他的腦袋,一刹那就把他那些曲曲繞繞的思緒給電直了。

他麵無表情立在那裡,簡直透支了拔山扛鼎之力才能把自己的身軀穩定住。

倪虹衣這女人極其慕強,又極端自我,沒自知之明,自我感覺永遠甚好,豈止是隻針對於他們,就連對江榮這等深受義父器重地位穩固到無可辯駁的人,也瞧不上眼。

這樣的個性自然得罪死了不少人,多的是人想摁死她,但她至今仍能牢牢立足義父身邊,而且能大言不慚地以天義盟大總管自居,手腕、能力、人脈與頭腦自然不容小覷。

在江宇的印象中,麵對義父這娶妻娶得絲毫不講道理的行為,她定然會因之瘋狂——哦,彆人還不知道義父打定了娶莫珂為妻、甚至心中已視對方為自己妻室,隻是單純得看出他對這個女人極為不同。

但對於慣愛拈酸吃醋、無風也要捉浪的倪虹衣來說,除了自己以外的女人,義父多給一個眼神她都恨不得爆炸,義父多說一句話她要將人千刀萬剮,暗地裡的手段多了去了,以前那還是義父擺明了不近女色對旁人不假顏色的情況,又如何能忍義父現在動了心,而動心的對象竟然不是自己?

無論如何,義父那裡不會見她有什麼怨懟,也不敢輕舉妄動,但夫人這邊少說不得要被她下幾個狠絆子,畢竟她目前最大的優勢就在於夫人新至,而她好歹在天義盟經營多年,很有幾分力量。

不趁著這時候壓上對方一頭,她也不叫倪虹衣了。

江宇設想得挺有道理,連自己都給說服了,還準備看夫人會拿出何種手段來破招,隻是沒想到,越破堤壩之後的激流壓根沒衝擊成暴洪,而是還未落地就煙消雲散了。

他徹底自閉了。

千葉不著痕跡地瞥了眼江宇,這人近來心理活動有點多啊。

簡直就跟個處在爆炸邊緣隨時都能裂成煙花的炮仗一樣,情緒波動堪稱跌宕起伏,內心的小情緒飛得到處都是,而且心防弱得就差直接敞開了,巨大的信息量徑直在他臉上刷屏,在千葉視野中的存在感陡增。

千葉就跟看八卦一樣,隻將那些心理簡單讀取整合分類了一下,對於倪虹衣此人的側麵認知也就差不多齊全了。

嗯,每個喜歡在心裡吐槽的家夥,都是一個好助攻。

她再看向這位紅裳的女子時,眼中自然帶了幾分深意。

紅色是火的顏色,愛穿紅裳的女子大多性情如火,大膽潑辣,追求刺激——倪虹衣喜穿紅衣倒並不是因為她像火,相反,她陰險狡詐,喜愛玩弄陰謀算計,或許更適用於灰與黑。

她愛穿紅,除了因為自己的名字之故,也因為紅衣是最襯她美貌的顏色。

她有著極大的自信與表現欲,她想讓所有不認識她的人一看她外表就能認出她來,她還不遺餘力地展示自己的豔色,以此享受他人歆羨覬覦卻不敢觸碰的眼神。

所以千葉先前一聽江宇道出倪虹衣的名字,就想到了是碼頭那個女人,印象還挺深刻,於是回想片刻之後心情愉悅。

這就妙了。

地位不低,有一定的話語權,但是武功不強,說明她是靠腦子爬到如今地位的。

性子驕傲,很有優越感,但是瞧著與江宇不太對付,連頗受盟主喜愛的義子都能不假顏色,而且程度上說來,這些義子們必然同仇敵愾的,得罪一個就是得罪一大串,說明她擁有能叫她保持驕傲的能力與底氣。

重點,還是江滄海的愛慕者,說明她連帶著對於天義盟也會有足夠的衷心。

全是優點啊!

千葉一點都沒思考人家不為自己所用的前提,被動式的讀心術早就叫她把這個人正麵側麵都給分析了,她最喜歡聰明的蠢貨,再加上先前第一眼時,倪虹衣猝不及防間又有幾分被她的媚術迷惑——還怎麼逃脫得了她的指掌?

倪虹衣當時自然氣瘋了,在碼頭隻看了人一眼她就渾渾噩噩了大半天,但離人遠了,她慢慢就從那種可怕的影響中掙脫了出來,再一回想之前自己丟臉的反應,可算是差點沒癲狂。

嫉妒與怨恨的惡火在胸腔裡燒個沒完,她忍不住去試探過江宇,隻不過素來雲裡飄霧裡走摸不到實處的江宇,竟然表現出那種直白且強硬到極點的維護,這就叫她訝異了。

而且江宇隱含著憐憫的眼神更是叫她憤怒,彆以為這些家夥不是將她當做跳梁小醜看待,是什麼會叫一向對自己無視至極的江宇甚至露出了憐憫?

至於嗎?

至於嗎!

就算那個女人再絕色的姿容,舉世無雙也不行,好歹那是俠刀之妻,是個嫁過人的婦人,更不必提她與俠刀還有了個兒子——盟主怎會真看上她!

定是有不得已的算計,所以才這樣善待她們……

但就隻是這一點,已然叫倪虹衣嫉妒不已。

那條大蛇是棘手,但小孩毋庸置疑是軟肋,本來腦子裡轉了七八十來道的彎,陰惻狠毒的算計更是層出不窮,卻不妨江宇來傳令說“那位”傳喚。

倪虹衣當場就氣極反笑。

竟然用了“傳喚”這樣的詞,當她倪虹衣是傳之即來喚之即去的小貓小狗麼?!

但她還真要過去當麵看看那究竟是個什麼貨色!

然後,再多的嫉恨與不甘在遇到不講道理的魅力時,豈止是打了折扣,而是徹底的潰不成軍。

……講道理,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倪虹衣的思緒是在痛苦掙紮著,但她根本沒法控製自己,也不能有任何的動作,那雙沉澱著深淵的眼睛,微微帶笑地瞥過她的臉,她便覺得,一切理智都像是被魔怔了一般棄她而走,滿腦子隻剩下連靈魂都像是被攝取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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