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37(1 / 2)

這個女人在笑。

朦朧又無意識的笑意, 就像被他掌控著身體時的顫抖與軟化, 都是被親吻撫摸時最正常的反應, 就連本能的抗拒都帶著虛張聲勢——他本來滿足於這樣的占有,可那輕軟得如同夢囈的話語,卻像是細針一樣刺進方才為指甲碰觸過的喉嚨口,直激得他渾身毛孔都冷瑟收縮。

恒襄居高臨下望著她, 手指纏繞著那流水般的青絲, 要何其壓抑才能控製住不破壞這嬌弱得如同花瓣般的身軀,強行止住的欲念如同波浪般衝擊著他的神經, 叫每一縷血肉都充斥著洶湧澎湃的躁狂,連聲音也變得極其低啞:“虞、子、曜?”

明明隻是如此單薄脆弱的人兒,用力一捏都恐她會碎掉,說出的話卻帶著力拔萬鈞之勢,矛盾之處互相勾連,竟叫人覺得,北境會被這樣一個女人攪成爛泥一點都不虧。

因他停止動作得以多喘口氣的千葉, 明亮的眼神漸漸重回焦距,身體本能的餘韻卻沒辦法一口氣壓下,不自覺蜷了蜷身體。

如此近的距離,叫恒襄將她的每一種反應都能清晰接收到,因她這一動,被攔阻欲念差點就要潰堤而出,皺著眉按住她的肩,抬眸看去, 見那眉眼間的慵懶繾綣極其醉人,隻是如此之美正因染上了蒼頹的病態,才如純白的曼陀羅迤邐出的幽暗之毒般,叫神秘與危險並存,誘惑與棘手同在。

千葉已經恢複清醒,並不為此刻的處境感到為難——或者說,她就根本沒有任何害羞與懼怕可言,她坦然得就像並非與一個掠奪者苟且,而是在做飲食睡覺一般尋常的事,甚至又笑了笑:“殿下也想知道,你們之間的差距在何處麼?”

她的話語極慢,連聲音都還帶著抖,由於呼吸有些急促,一句話說了前半句就接不上氣,更顯得沒有氣力:“我並不看好殿下奪天下呀。”

本來以為他好奇的會是那份大禮,誰想,越是強大的霸主越在意的是並駕齊驅之輩,因她一句比不上人家竟連弦上的箭都能強行止住,這定性也夠收發自如了,隻不過這話本來就是千葉故意為之,要達到的就是令對方心驚膽戰的目的,倒也沒有什麼驚訝。

恒襄捏著她下巴的手一用力,凜冽的眼神如刀般刺在她的臉上,若眼光是擁有力道的,那這銳芒大概會瞬間將她的皮肉片成千萬塊。

“夫人要知道,這話,孤可不愛聽。”

千葉絲毫未受他的威脅影響,仿佛一點都感受不到對方的暴戾與危險一樣,甚至伸出手,慢慢地捧住了對方的臉:“可惜了,今晚我之言大多不好聽。”

她輕笑,溫涼的指尖從對方的額慢慢劃到鬢角,流連與曖昧之意混雜著隱約的輕慢和惋惜,竟有幾分反客為主的輕佻。

“殿下雄姿英發,與殿下同床共枕,我自然不虧,但我有一怪癖也要叫殿下知道,我有話若講不完,便會抓心撓肺,不得安歇,”她幽幽道,“今夜等到這般晚,實是有話非說不可,殿下一來卻如此切切,實是叫我難過。”

半真半假之言,縱使叫恒襄不以為然,但這番妖嬈動人的情態還是叫他心中一動。

理智叫他不會輕易被迷惑,清晰地知曉這個女人無論是手腕還是性情都是首屈一指的強大,外表的柔弱也僅是一個假象——可他所愉悅的正是對方骨子裡的頑強與驕傲,更是一點點折斷傲骨碾壓強大的快感,因而,此時此刻,不僅未覺得被冒犯,反倒生出幾分趣味。

他挺想知道,這淺唇裡,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恒襄再次攬住她的腰肢,低下頭湊在她耳邊低笑道:“也怪夫人此般動人,叫孤怎能不急?”

千葉的手指散漫地抓住他的頭發,視線射到虛空,眼角流露出轉瞬即逝的森然。

“所以說,這就是我更看好虞子曜,卻要將退路放在殿下這裡的理由。”

恒襄的眸色一變。

優柔無力的嗓音過於繾綣,於是她的輕笑並未將曖昧徑直打破,但徐緩而發的每個字都裹挾著涼意,話中的隱意又帶有嘲弄譏諷,叫人難免生出冰火兩重天的刺激。

千葉生來就有洞徹人心的能力,這短暫的交鋒雖還不夠她摸清恒襄的心性,卻足夠叫她觸碰到對方的喜惡,無論是言語還是姿態皆是張弛有度,既刺痛人心又不至於太過狠厲。

“殿下雄才大略,卻比不過虞相經天緯地、神機妙算。這世上的霸主皆想得到無上的權威,奈何上捅不破青天,下打不碎桎梏,遠不及虞子曜心狠手辣,膽大妄為。他能做到的事,比殿下要多得多,殿下汲汲營營掌控一隅,遠不及他輕描淡寫翻雲覆雨——康樂國確實擁有極強大的軍隊,可興州戰力雖不足,但虞子曜隨時都能尋到最可靠的盟友,無論是北境,又亦或是東海,都不介意化敵為友,因他虞子曜戴的是世家的名號!”

“世家不為主,世家不登天,”千葉籲了口氣,緩緩因話說得太急而跳動不已的心臟:“可如今之勢,他虞子曜不死,大夏氣運可會斷絕?”

既然恒襄沒有打斷,她自然不會客氣,繼續說道:“隻可惜,我與這大夏有仇,弑君是我畢生夙願,所以,縱使虞子曜握著天下大勢,我也必要立在他的對麵。”

千葉自然不會說虞禮早已經脫出世家階級的格局,他所有的動向都不能以“世族”一以概之,他骨子裡的離經叛道遲早會狠到驚世駭俗——她當然不會叫恒襄知道這麼個事實——事實上,倘若她就是“禍國妖孽”,她最顧忌的確實就是虞禮,因為她沒有底氣在與虎謀皮之後還能全身而退,但當她知道自己與成帝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有了這個意外的籌碼,反倒覺得虞禮的存在會成為她最重要的保險。

恒襄眯著眼,側身摟抱她的腰肢,慢吞吞地把玩她散落在榻上的發,倒也不怒,隻是淡淡道:“夫人莫不是太高看此子了?”

“難道殿下看不到這個威脅有多大麼,特彆還是殿下親手送他的登雲梯?”

康樂王當然會悔曾給予虞子曜上台的契機,但已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千葉眸中迤邐出幽深的冷意:“所以,我送了他一份大禮。”

無論她的身世是真也好,假也好,就如同野人大寒一般,隻有未被證實之前他才是最有價值的——她也斷然不會將這一層秘密揭示於人——褚赤打小熟識她的本性,大概也正是基於此,所以敢在這樣的關頭殺她夫君,斷她後路,推她亂世,無論真相如何,按照目前的局勢來說,她必須認定單世昌是她所殺。

要掩飾一個謊言的存在,就隻能是被另一個謊言覆蓋。

世人不需要理由,隻需要看到她給出的這一個事實,在膽戰心驚之餘直接判定她蛇蠍心腸便好,她不介意自己的名聲與風評有多糟糕,更無所謂背負殺夫的罪孽有多深重,反正恒襄不在乎,虞禮也不會在乎,她有足夠的手腕與籌碼去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此時此刻,被千葉著重指出的“大禮”很顯然叫恒襄心中一悸,再度捏起她的下巴望進她的眼中:“皇、子?”

“你將皇子送予他之手!”饒是恒襄都忍不住頭皮發麻了。

千葉幽幽道:“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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