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鎖24(1 / 2)

沈八荒收到信息之後老遠就在車站等。

但他沒想到來了一個靳元靈, 還會附贈上一個端璞。

幽冥海附近全是山嶺,山勢奇陡, 險峻崔巍, 因此也少人煙, 不過既是靈脈所屬之地當也免不了靈秀非凡, 早年還被世俗界某些公司看中要開辟什麼旅遊路線, 但有官方幫忙明裡暗裡那麼一攪和,各種風景區旅遊計劃也就不了了之了,山就仍是那樣的山, 被群山鎖在其中的惡靈脈也就仍是惡靈脈。

早年幽冥海還未出什麼岔子的時候,這裡無須多加看顧,沈八荒就常年在鏡屏山潛修, 隨著九淵各處都出現動蕩, 這塊地域也隱約有了意外的變故,為了防止出大問題, 沈八荒已經在旁守了一陣子, 索性這裡也有他師門早年建造的草廬可供歇腳,一個大老粗劍修也無須過活得多精致,一把乾糧一壺水足夠生存就好。

沈八荒由於自己的身世之故,不愛現身人前供彆人做談資,畢竟一半血統的來源於惡鬼, 他跟正常人不太一樣,也無意與人接觸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的不同,鏡屏山的同門好歹是自己人, 不會拿他當稀奇看,再加上師父亡故後幽冥海成了他身上的責任,也就更不愛出門。

靳元靈深居簡出在青賀瀚雲城駐守二十年,端璞是輾轉流離行遍大江南北從未停下腳步——三個都活在玄門“道聽途說”中的人,彼此間有所耳聞,也算是“神交已久”,了解對方是一個怎樣的人,但要論正麵相遇,這還是頭一遭。

對於沈八荒來說,東城的靈脈爆破與大海嘯他知道,內部群聊裡相關圖片跟視頻幾乎天天都在刷屏,各家的敬服與感慨就沒一句重複的,在靳元靈一力破海嘯的絢爛之色麵前,連一念撐起整個東城屏障的端璞都顯得晦暗,這顯然已不是人與人的差距,而是神人的壯舉予人的不可思議,也正是因此,靳元靈拿他作為靳淩兩家聯姻的其中一個條件時,沈八荒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他也想知道她究竟想做什麼。

但他怎麼都想不到自東城之後,靳元靈與端璞還會湊在一起!

車站來來去去的人,雖說隻是個鄉下地方,由於近現代化的基礎設施普及率太高,人不少,頗為熱鬨,來來回回的人群中,這一男一女的穿著打扮與眾不同,也就格外顯眼。

男人相貌年輕,穿的是和尚才會穿的大衫與布褂子,手腕上也纏著長長一串佛珠,卻又不是純粹的和尚,因為他生著頭發,雖說是斑斑白白的頭發,倒也不短;女人柔軟的長發近乎垂地,烏黑如同墨染,穿一身斜襟盤扣布衣褂子,衣上繡著些吉紋,倒顯得精致,渾身上下沒有飾物,隻是戴著頂遮住大半張臉的鬥笠——明顯還是身邊這和尚的。

這兩人並肩走過來,身上皆泛著濃鬱的古樸之色,但又不顯得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自有一種理所應當的存在感。

劍修全是粗神經,能跟劍過一輩子的家夥要心眼也沒啥用,沈八荒乍一眼看過去並不覺得這兩人同行有什麼不對,隻是他源自逆天而成的魂魄中充滿了各式各樣的惡氣,雖然他本人對此適應良好,且沒有多少負麵影響,但很不巧,這兩個全都是會激起他反應的存在。

端璞就不用說了,常年出入多災多難的地域,身上沾染的死靈陰氣與孽障多得可以溢出來,雖說不是同源,畢竟有相似的地方。

靳元靈則完全是相反了,她身上流淌的朱雀血濃度實在太高,那火焰流竄在她的血肉裡,似乎隨時都會透體而出,就連常年留存瀚雲城這樣的地域,都沒有一絲惡氣能沾染上她的身軀,她對於沈八荒來說簡直就跟天敵一般,雖說他為人的意誌能叫他牢牢立足於原地安然不動,但靈魂中那種畏懼的本能卻在蠢蠢欲動——試想,朱雀神火天生克製鬼怪邪祟,更彆提他這種鬼王之子了。

如此兩人一道出現,沈八荒的警覺性暴漲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正因為存在這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警惕與關注,叫他覺察到了這兩人之間微妙的情愫。

不像是單純的同行,也不似簡單的朋友身份,就算兩人之間沒有任何交流,隻是並肩走來,都叫他感覺格外不同!

靳元靈與端璞之間能有什麼關係?

端璞這等佛門標杆性的人物,不說寶相莊嚴,那也該是有出家人的六根清淨,靳元靈也是,堂堂靳家家主,站在玄門頂端的人物,她跟一個和尚會扯上什麼關係?

*

千葉看到沈八荒的時候,也有片刻的停頓,然後她抬了抬鬥笠,露出剩下的半張臉對著他。

她見過沈八荒的照片,但真人與照片之間顯然存在不小的差距,至少相機拍不出他身上這種氣質,麵貌本來是一種略顯陰鬱的俊美,但是屬於劍修淩厲粗獷的氣質又中和了那種陰鬱,使他顯出一番略帶矛盾的魅力。

千葉本能地開始分析此人的身體構造——能容納鬼王之子魂魄的軀殼究竟是什麼模樣,本來她以為就算不是“煉器”,也該是煉化某具先輩遺蛻,但此刻就親眼所見,一時也不能說他與普通人有什麼不同,無論是呼吸心跳,還是血液流動、器官運作,都與常人一般無二,如果非要找出一點異樣,大概隻有他身上的感覺非常沉重。

這種沉重當然不是指身體的重量,按理說鬼王之子,本來就該是裹挾著陰氣的虛渺之感,但他不僅不顯得輕靈,反而意外“沉重”。

這個家夥身上倒是能用讀心術,隻是有礙於他的靈魂詭異之處,讀心術也不能發揮得很完美。

千葉就轉頭看了眼白渡川,期冀他的破魔眼能發現什麼異樣,白渡川自然領會到了她眼神中的好奇之意,對她微微笑了一笑。

於是千葉自然就知道他有所發現,這時候不方便多說,所以未有開口,那回頭再向他詢問便是。

這種無需言語、一個眼神就能領略的默契顯然就在某種程度上印證了沈八荒的猜測。

這才多久!

這兩個人認識才多久?!

也就同行了這一路而已……沈八荒很努力不胡思亂想,但是眼前所見叫他根本難以克製住自己的思維。

沈八荒沒動,對方站到他身前也就沒動,這麼三個人在車站外一通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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