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27(1 / 2)

這片唯美到極致的花海並非哪一個地方存在的真實場景, 因為千葉能夠辨認出不少魔植或者說具備殺傷性的植栽,彼此之間不能共存更彆提與普通的花兒根植在同一個所在,隻不過在構建其形體的時候, 顯然取消了它們的特殊能力,隻維持著它們純粹的夢幻的外表,足可見某位閣下的貼心。

千葉跟著對方穿過刻意開辟的石子小徑往前走,綴著星辰似的裙擺垂落在地, 甚至會帶上細碎的星屑般的粉塵與無機顆粒,伸出手還能感受到花卉極富肉質感的花葉上麵微帶涼意的露珠,柔和的光團懶洋洋地在虛空中滾動,仿佛能觸摸到它們的實質一般,即便清晰地知曉這一切都是虛幻,還是情不自禁為這種認知之外的美所感染——由此可見構築這個空間的人有著何等細膩又精致的操控能力。

她在花亭落座時還走了個神, 覺得加羅的審美其實挺合美神的胃口, 這種單純的本質的並未附加任何特殊修飾的美感, 恰恰是美神的喜好。

加羅為她倒了杯茶,麵前甚至還擺放著精致甜香的茶點, 這位白梟的警督長官解釋道:“確實是有樁緝捕案件需要您的協助, 但這隻是借口, 並非必要, 我隻是想見您而已。”

千葉:“……”

她簡直要拜倒在他的話術之下, 要不是見多識廣定力足外加臉皮厚,早就麵紅耳赤恨不得逃跑了, 為什麼甜言蜜語都能以如此真誠坦然的口吻道出?

每一句話都能直擊心靈,牢牢鎖住人的情緒,因為你知道他所說的話都是真實,那種被感染的力量深遠長久得豈止是蕩氣回腸。

她有好一會兒沒有動靜, 然後手指向內虛虛一握,咬了咬牙勉強鎮定道:“閣下,這個話題……已經過去了。”

過猶不及的道理誰都知道,為免這位小女士真的落跑,當然是順從地遵循她的強調,不過加羅停頓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該從哪裡說起,然後請求道:“雖說我們已經結束了上一個話題……但您介意我以母星舉例嗎?”

對方的態度端正起來,千葉也跟著打起精神,她歪了歪頭,一邊下意識思考母星跟“協助調查”有什麼關係,一邊肯定道:“當然可以。”

加羅道:“每個事物都有產生與消亡的過程,星球也不例外,隻不過相對於微渺的個體來說,星球的毀滅需要耗費億年或者幾十億年的時光,如果要說極快地加速這個過程的因素,除了命運的意外就隻有人類活動。母星的死亡在於戰爭的毀滅性,但歸根結底是能源問題。”

對能源爭奪的戰爭波及到了整個星球,惡劣的環境已經不適宜人類生存,但離開的人們並沒有放過自己的母親,他們在星球千瘡百孔的軀體上四處鑽探,挖掘了岩層中的所有礦產,最後抽乾它的星核,攫取僅剩的稀有金屬與能源,將腳下的星球變成了徹徹底底的不毛之地,母星就像所有的母親,被孩子啃血吸髓依然無怨無悔——當然不乏在人類擁有淩駕於星球本身的科技之後,“自然”這個概念已經無法再局限人類,星球麵對人類已經如同毫無防護的寶藏之地——於是它隻能安靜無聲地陷入毀滅。

“帝國擴張的程度便是人類所能抵達的範圍,能源卻始終是阻攔科學發展的要素,人不能憑空創造出高規格的能源,隻能選擇掠奪宇宙本身生成的礦藏,而這片宇宙中最多的莫過於星辰。”

加羅語氣平和,就像教科書般平鋪直敘,並無憤懣也無遺憾:“帝國法律,對於星球有著嚴苛的規定,能源星的開采有規章,生存星的合法權利受帝國保護,帝國艦隊定期清除垃圾星、死星與有害星,努力構建安全有序的星圖,維護帝國的平安穩定。但是星群底下並不完全和諧,黑市肆意販賣星球,星盜到處惡意劫掠,叛軍捕獲星球毀滅性抽取資源……阻止這些不和諧因素,便是所有與白梟這般為帝國效力的係統肩負的職責。”

話說到這裡,千葉總算明白塔塔被白梟盯上的緣由了。

這家夥登上帝國通緝榜多年,成為十大通緝對象之一,白梟都視而不見,顯然他的所作所為還沒有觸犯到白梟的紅線。

黑市、星盜、叛軍,這三種惡勢力,星盜盤踞帝國邊境,黑市一般來說不歸白梟管轄,而白梟這些年緝捕的重點一直放在叛軍頭上,尤其是斯緹卡都,帝國的叛軍不止斯緹卡都,但這絕對是最強大最難纏的叛軍,如果這個敵人在彆處,那自然有特定轄域內的統治勢力來對付,但正因為斯緹卡都切實地危害到了帝星的安全,而帝星是白梟的轄區,它的存在徹底越過白梟的忍耐程度,所以白梟不計一切代價要摧毀這個組織。

為什麼盯上塔塔?顯然他做生意做到了不該做的勢力頭上——很有可能他賣了不該賣的東西給叛軍,以至於他自己的危險性也被連帶著上升到不得不除的地步,白梟就此布下天羅地網來抓捕他。

賣了什麼東西?

星球?!

饒是千葉都有些無力,這確實是塔塔的正常操作……不過做生意做到斯緹卡都頭上……雙方有所往來,怪不得之前還猜測她是斯緹卡都的成員呢。

千葉維持好奇與思索的情緒,沒有露出絲毫內心的端倪:“緝捕案件是與星球有關嗎?”

“對。”加羅說道,“他造成了一個地區的動蕩,數個星球因此而毀。”

千葉麵上帶有震驚與憐憫,強忍住不拉出X的對話框。

X在進入這個完全由他人掌控的空間時,為防對方看出端倪,已經乾脆利落地隱沒在她的通訊器中,她知道它這會兒一定保持著偷聽的狀態,但還真不敢明日張膽與它溝通。

她飛快地思索近期帝星的新聞——帝星圈,也就是阿西諾瓦附近幾環內的星域,這個範圍太廣,就連莫安納這樣邊陲星球也在這個圈子中就可見端倪,她沒辦法接收所有的信息,所以難免有遺漏之處,可是這會兒刻意回顧一番,也未想到什麼特殊大新聞……不,確實有一樁!

兩三個月前凱爾安地區戰艦連環撞擊事故,對數個宜居星球造成了災難性的影響,災後一係列的移民、補償、追責問題讓當地政府焦頭爛額,據說星際執法隊耗費接近兩個月的時間才將那個地區的磁場、引力等環境要素調控適當。

這會不會就是叛軍襲擊事件?

那些星球的問題不在於被事故波及,而是被叛軍掠奪走了賴以維係星球穩定的根本資源?

很有可能!

為什麼帝國不披露真相?

斯緹卡都造成的影響太過惡劣,每一樁恐怖襲擊事件的公布隻會助長其氣焰,在情況可控的前提下,執政官方麵並不會予以公示真相。

當然,在白梟看來,罪魁禍首還是那個給了斯緹卡都破壞由頭的塔塔。

“與我有關嗎?”千葉一句話出口,猛然想起與這位警督閣下的初遇,她猶豫地說道,“是夜之館……發生了什麼?”

她看上去是真的困惑。

思維的本能告訴她答案,一定與兩人唯一的接觸有關,但在缺少太多情報的前提下,再聰明的頭腦都沒辦法分辨清楚事件的來龍去脈。

加羅牢牢地凝視著她,不僅是出於對一位女士的喜愛叫他難以挪開視線,根深蒂固的職業病也在促使他觀察並辨彆五感接收到的一切信息,他能從她的表情與動作窺探到她細微的情緒,能透過那乾淨清晰、毫無掩飾的情緒觸摸到她的心思,這是一個看上去極靜謐極內斂的人,就像是要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攏在內,不予人知曉——但實際上她通透又可愛,直白又純粹。

“遇到您的時候我正在追捕目標,”加羅目光非常溫和,再想到因為心靈強烈的悸動而上前、卻猛然間撞見她時的畫麵,即使是放跑塔塔的挫敗與痛恨都像是能緩解幾分,“我走開了片刻……但就這麼片刻,天羅地網中的目標就已經失去了蹤跡,即使是白梟,也會力有不逮之時,因為我們至今都沒辦法探究清楚他的逃脫方式。”

就算千葉這會兒斷定對方沒有發現自己與塔塔身上的貓膩,在他描述過程的時候還是出現了瞬間的膽戰心驚——她以顯而易見的擔憂完美地掩飾住了這種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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