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在說什麼?
……“隕星”?
這個名詞並不叫人陌生, 實際上最初的含義也就是一種降落星球地表的宇宙流星又或者碎片,一種再正常不過的現象,但因為人人聞之而色變的“隕星病”也使用了這個名詞, 這種病過於頻繁又惡劣地降臨在人群中, 摧毀了無數人的希望、精神乃至於生命,不僅是能力者心有戚戚,連非能力者也無比排斥,才使人對這個詞彙諱莫如深;後來有指揮官隕星的橫空出世,由於其帶來的震撼實在令人無法言喻, 虛星賽的全民性與討論度又太高,一時壓過了人們對“隕星”原有的定義, 且對這個名詞的恐懼慢慢套上了她這個固定清晰的輪廓,人們談論起隕星,再也不是那死神般如影隨形的病症, 而是另一個噩夢般的“死神”。
這些都無可厚非, 但此時此刻, 那立於高台上的人娓娓道來的“隕星”名詞, 為何竟使人沒來由地後背一涼, 皮膚爬滿了不名由來的畏懼與驚悸?
她在發光——
意識到這個事實並不需要多麼費勁,因為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她身上發生的奇特現象!
最初時是她捧著的手花在發光,星星點點的光芒落到裙擺上, 那些深藍色的寶石都開始湧動起淡淡的光芒,就像一個又一個星辰被點亮, 朦朧又神秘的光澤接連交織成一片, 層層疊疊的裙擺,閃閃發光的寶石,就像幽暗幕布上的璀璨星辰——確實也就是如此奇異, 一切光都仿佛在遠離她,光輝華美的皇家競技場中所有照耀著她的絢爛燈光、都能用肉眼可辨地避離她的身體——她立在那兒,熠熠生輝,就仿佛在現實中硬生生鑲嵌進一個虛幻的宇宙,她是奇點,也是根源。
某種意義上說她是在發光也未嘗不可,雖然真正來說,晦暗的存在其實是她。
“不!!”這一瞬不知有多少人控製不住嘶吼出聲。
她在做什麼?
誰知道她是在做什麼呢?
但她正當場抽取源晶中的能量,這卻是所有知道這種“寶石”為何物的人,都能清晰認識到的事實。
那是源晶啊!她根本不是將源晶當成飾物,而是將它當成了固態的能量儲備!
可是人類真的能直接利用源晶嗎——這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剛出現在大腦中不到瞬息,馬上就被更洶湧澎湃的情緒衝亂,這些清楚源晶價值的人都在痛心疾首,沒人能在這個關頭分神去思考類似的問題。
加羅·安德裡昂幾乎就是一刹那就離開了座位,他甚至趕不及出門沿著道路往下走,而是直接躍出看台,拚命往下奔去。
他附近的人,從一開始“阿黛爾女士”挽著某位殿下出場之後,就一直保持著詭異的靜寂,就算是在看開幕表演時都沒有絲毫交流,唯恐刺激到他,這會兒見到他的反應更慌了:“怎麼了怎麼了?”
‘阿黛爾!不要!!’
加羅的心好像被凍結成了寒冰,他所有的精神力刺都爆開,腦內星核被催發到了極致,識海中轟隆隆仿若天崩地裂,而每一條彌漫開的的精神力都在呼喊著傳遞一個信息,請她停下來。
前所未有的恐懼襲中了他,那是能叫他都覺得近乎窒息的震悚,正是因為知道她的過往,清楚源晶的作用,所以冥冥中感覺到了她想做的事,在這樣的關頭他想不到帝國,想不到自己的信念,想不到無緣的愛情,隻能秉承著一個意誌——阻止她!
塔塔猶如被當頭棒喝,甚至控製不住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知道對千葉的信任不該叫他如此失態,他不該為自己的安危擔心,不該對她的算計懷疑,隻要安靜地欣賞這一次的“盛典”,安靜地等待一切的結果就可以,但他明白源晶的實質,了解她身上的源晶能構成怎樣一個可怖級的能量團,更對人體不能直接吸收源晶能量這點深信不疑,因此看到眼前的畫麵,他不但沒有半分從容,反而要覺得頭暈目眩、毛骨悚然。
她究竟要做什麼?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能量,宇宙射線是能量,鈾核結晶是能量,礦物燃料是能量,雖然能量的本質並無多少區彆,但絕大多數天然形成的能量都不能為人體直接吸收,可以說,就算人開發利用了精神力,但這並不能讓人類本身突破最高層的基因鎖,超越人之群體的定義——人的創造力與精神力可以達到無限的,人的肉-體卻依然如此脆弱又渺小。
源晶是寶藏,即使是在這個時代的星際、這個程度的帝國之中中,依然稱得上是無上的至寶;它所蘊藏的價值遠遠不是當前的科技能夠勘探,也不是現在的人類能顧完全挖掘,即便是集全帝國的智慧,也隻能窺探到冰山一角。
所以才有了“暴殄天物”“懷璧其罪”的索內特星,所以才有了後來種種的不堪。
但是這個世界上有過一個先例啊,他出身在源晶之鄉,生來就與源晶為伴,如果說這種神奇之物是星球本身的恩賜的話,那麼他就像是星球的寵兒一般,至少,他對於索內特星來說,一定是最特殊的哪一個——阿黛爾小的時候,曾躺在這個父親般的人懷中,觸摸他胸膛與腹腔中石化鑲嵌的堅硬的礦物,感受到它們在他人類的身軀中生長、擴張,聽他講星星的故事,他說,他聽得懂星星在說什麼,他每時每刻都在與星星們溝通、交流。
從那之後,阿黛爾就知道,星球是有生命的,它活著,也會說話,也會抱怨,也會開心,也會憂傷。
她曾觸摸過奇跡,所以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有奇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