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黑龍所說的那樣, 隻要祂開口就必定有能夠說服維拉尼亞的理由。
維拉尼亞知道阿拜斯正注視著她們,但祂並沒有給予任何不詳的啟示,即是證明黑龍所說的隱秘都是真的。
竟然存在上一個創世紀啊……
而且, 深淵即將泛濫, 按黑龍的說法,沉睡的阿拜斯可以解決深淵的危機,但是阿拜斯不會再選擇進入永夜, 即是說, 深淵的災難與“黑暗年代”就算沒有必然的聯係,也定然是其中極重要的一環, 那麼黑龍專門選擇將阿拜斯來曆道明的用意, 並不僅僅是因為阿拜斯是她所關心的,更是因為祂所要做的, 是繞開阿拜斯也能平息麻煩的事。
這種震撼性的訊息會打得維拉尼亞都頭暈目眩也是難免的,已經超越了她的認知, 顛覆了她對於這個世界對於自己的傳承記憶所有的了解, 也打亂了她原定好的目標——但是黑龍還真沒預料到維拉尼亞的反應——她甚至隻是意外了片刻就又恢複了無法揣測的平靜。
要說起來, 她對阿拜斯是絕對放心的, 這種信任找不到來由,隻能說祂本身的作為與態度就叫她確認她該信任她,就算是此刻, 得知了祂的來曆也好, 明白祂的顧慮也好,她是不會自作主張代替對方做決定的, 也不會冒出過多自以為是的表現欲來判斷對方的對錯,她也無需驗證真假,但需要足夠的時間來消化這些秘密, 查探與之相關的所有訊息,重新整合自己的認知,而在作出抉擇之前,她必須保持絕對的理智,免得被他者牽著鼻子走。
想清楚利害關係,再麵對想要震懾住她的黑龍,維拉尼亞當然放鬆下來,反正已經聽到了這種級彆的隱秘,那麼再多知道點彆的東西,也就無傷大雅了。
“現在我已經知道阿拜斯很重要了,”她抓著自己的白骨鐮刀,平靜道,“那麼,你的同族,綠龍克羅斯,又扮演著怎樣的身份?”
這種態度顯然有些微妙的特殊,但黑龍難免精神振奮,如果她仍然拒絕問詢才是應該擔憂的事,既然她提起了興趣,就說明多半她可以被說服。
“翡翠是守陵之龍,祂本身即龍墓。”黑龍沉聲道,“找到祂,不僅等同找回了巨龍的所有遺產,祂身上也有著巨龍探索深淵的所有秘密。”
黑龍並沒有說得很詳儘,但這句話已經足夠維拉尼亞分析出信息了。
陵墓,是死亡的轄地,如果借著這個特性去找的話,她確實更有可能發現綠龍的所在,再加上她與阿拜斯之間的關係,她對於深淵氣息的適應程度——都是黑龍判斷她可以起到用場的因素。
而且,綠龍能以自身為根基構建出正義法庭那般龐大的夢境,祂自身必然具備某種空間法則,如果說祂本身就背負著龍族億萬年的墳墓的話,這就說得通祂為何能作為正義法庭創始者中最關鍵的一位;同時,也正因為祂陷身深淵,所以必須構建正義法庭,試圖通過那一切光明的、正義的、輝煌的、仁慈的、自由的事物為祂隔絕深淵的侵蝕!
巨龍——或者說真龍種——自大陸銷聲匿跡的漫長時光裡,原來祂們身在深淵?
為什麼?
唯一的解釋是,祂們比誰都要早地覺察到黑暗年代的降臨,並且確定了深淵中能找到黑暗年代的秘密,因此不惜以身犯險找尋真相,找尋能夠使種族延續的方法。
維拉尼亞沉默片刻:“所以說,真龍種……隻剩下你與綠龍?”
“不錯。”
維拉尼亞在思考過後,仍舊拒絕:“我能理解你的焦急,但這還是不夠說服我。”
她回答得很誠懇:“我以人身作為留存此世的依憑,契約桎梏了我的力量,我無法自由顯現真身,也不能保證深淵的遭遇不會對我目前的狀態造成顛覆性的影響,你所訴說的不足以使我冒險。”
黑龍並不惱怒,並不急躁,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祂甚至是自負地說出一句話:“我說過我能預付你所有想要的代價——至少有一點,你絕對無法拒絕。”
“哦?”
黑龍說:“你能找到祂,你也無懼深淵……助我這一回,我可以告訴你這世上另一個泰坦的下落。”
*
維拉尼亞本來打算帶著茱莉婭小姐與瓦格裡奧特慢慢發育,但沒想到黑龍的出現直接將她的對立麵劃歸成了“黑暗年代”。
她所有的理由又或者說猶豫在黑龍拋出最後的籌碼時,徹底瓦解。
隻能下無言的怒火在血管中奔湧,好戰的熱血在胸腔中蠢蠢欲動。
維拉尼亞麵對能夠改變諸世的大秘密時,依然能保持鎮定,但黑龍僅僅一句話,僅僅一個同族可能存在的消息,已經讓她大腦一片空白,渾身氣血上湧,精神高度緊張,全部神經繃得像是即刻都能斷裂。
雖說真正見到的同族隻有托提厄希,但種族的天性實在是沒有道理的事物,輕易就能衝垮所有的理智,抹除一切的思量,還持久又亢奮地洶湧著,催促著她去逼問同族的下落然後竭力殺死對方。
她強行按捺住各種瘋狂的衝動,隻能先答應黑龍,然後直接將祂排斥出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