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能醒,而是不願醒。
人心貪婪的本質都會叫人在遇到渴求之物時,拚命伸手抓住。
又何況妖王呢?
“妾孑然一身,一無所有,然妾又比誰都要富足。”
千葉說道:“這就是凡人,七情六欲俱全的凡人;螻蟻一般,卻比什麼都要堅韌頑強的凡人。什麼時候君上懂得了,也便斬斷了。”
“妾無畏,”她笑,“因為妾知道,君上要謝過這一劫。”
“‘登芳主’有道心,‘逍遙客’有道心,‘蓮華女’也有道心,無論正魔都能窺到道心,因為他們是人,人天生懂情。君上是妖,憑借天賦與壽命就能輕易晉級陽神的妖王,但君上道途亦止步於此境——君上要謝妾,是妾給了君上一個領悟道心的機會。”
……
千葉脫出幻境的時候,梅承望已經立在她身側,臉上凶相畢露,好似一個不慎就要刀劈蛟王的節奏。
她慢慢籲出口氣來,對著他笑著搖了搖頭。
再抬頭看向青君,什麼都沒說,隻是俯身又對他福了一福。
青君最後看了她一眼,身影便如氤氳般消散在原地——隨同他的消失,岸邊楊柳葉簌簌掉落,花凋草謝,日冷風厲,轉眼又是一副殘秋寒冬之景。
兩人立在蕭瑟湖畔,湖水沉沉,天地靜默。
千葉接過自己的琴,甩袖子拂了拂並不存在的塵埃,從容不迫,深藏功與名。
梅承望忍了又忍,到底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長長的喟歎:“厲害啊!”
*
天行觀在盈陽湖畔追蹤到被丟棄的寶船核心。
頓時覺得情況變得無比複雜,盈陽湖妖國並非等閒修士能踏足之地,可“登芳主”毋庸置疑進入了盈陽湖,不會最終叫蛟王摘到了桃子吧?!
天行觀有了失而複得的驅動核心,已經隱隱產生退卻的想法,很快,又有了新的勢力到達。
要說翎玉少主與紫霄劍派“逍遙客”是如何走到一路的,確也費解,但自止牢山為梅承望耍了一手之後,這兩方,一方仍盯著梅承望心石,另一方,卻想要被梅承望帶走的凡女,目的劃分明確,沒有利益糾葛,因此選擇聯手,倒也沒有多叫人意外。
天行觀不敢前,翎玉少主與“逍遙客”無懼。
不管梅承望是否落入蛟王之手,一探究竟必是要做的。
但這一行人絕無預料,甫一踏足湖畔,還未驚奇於為何此地楊柳曼婉、如返春暖花開,便見得一道身影立於楊柳岸,靜靜看著一縷柳枝垂落水中,目光凝重而深邃,仿佛注視著某種費解的命題。
“君上,”邵百尋抱拳,對一位陽神的妖王,應有的禮數還是不少,“我等不請自來,叨擾之處,還望海涵。”
青君長身玉立,就仿佛玉石凝成的雕塑,華服琉冠,墨發金瞳,壓抑的氣場籠罩著整片場閾,叫他與這盈陽湖仿佛融為一體,難分彼此。
聽到他人話語,這盈陽湖的主人才仿若如夢初醒,慢慢抬頭,金色的眼瞳掃過一眾修士,冷冷道:“一起上吧。”
莫說邵百尋駭然,連翎玉少主都有幾分訝異。
湖水動蕩,掀起狂瀾,水中畫戟如銳芒飛出,冰冷水汽席卷此間。
*
那廂盈陽湖頭的慘烈不為所知,千葉跟梅承望已經身在浮蓮城。
這當然不是座大城,事實上,拜青君所賜,整個盈陽湖岸邊就沒什麼大型的人類聚居地,偶有城池,規模也有限。
浮蓮城能坐落得離盈陽湖如此之近,當然不是凡人作主,而是八音寺大師感念百姓流離之苦,專門與蛟王交涉之後,在此地立的城池,城中百姓因為得八音寺活命之恩,皆信佛崇佛。
“可惜和尚也想要你命。”千葉說道。
“誰說和尚就沒有貪心了?”梅承望很坦然,“當然,和尚倒不見得覬覦梅某人心石,也不見得要拿懸紅,但和尚也要講人情——彆說梅某人素來不招佛門待見了,就論八音寺與紫霄劍派的交情,若見了梅某人,於情於理,都要管一管閒事。”
“所以呢?”
“無妨,既來之則安之。”
“這跟喝花酒有什麼關係嗎?”
尚佛的浮蓮城裡有花樓嗎?
還真有!
“等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1.9
1.上章留言雖少,但質量是真高,厲害啊我的讀者
2.解決掉青君,前麵依然是腥風血雨,不過沒有青君這樣的關卡要過了,節奏很快,不要震驚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