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爾乖乖地戴著治療儀, 等待精神掃描儀器反饋出探查結果。
她痛得好像隨時都能蜷曲成一團,小臉蒼白毫無血色,彎著的脊背單薄得好像隨時都會折斷, 身形完全掩不住孱弱的意味,綿軟得戳一戳都恐碎掉。
這才好像是她應該有的樣子!
林陌麵無表情看著醫師們團團轉,可是之前那種被無意震懾住的、荒謬又難以接受的感官,卻並沒有那麼容易褪去。
沒有了戰時那股頑強到可怕的心氣與意誌支撐, 再度退回到平時的狀態,她身體中的不適便一下子爆發出來, 被壓抑的負麵狀態反彈得很強烈, 誰叫她第一次嘗試使用“鼓舞”天賦就敢聯結整個青鳥, 第一次指揮作戰就敢大規模催動精神力到這個地步,反噬自然無法避免。
她瘋狂起來的時候, 連林陌都要懷疑人生, 但這種脆弱病態的模樣,更叫林陌覺得荒誕。
其實也不是她主動下指揮座,這場戰爭在曼德蘭入場後即將推進至白熱化, 她這時候斷開深層精神聯結對戰局也會有所影響, 但阿諾德趕到後,二話不說就把醫療隊叫了進來。
阿諾德的建議她總是不會隨意拒絕的,很自然地交出了指揮權。
收回精神力之後,就是現在這幅模樣了。
真……疼死她了!
阿黛爾眼淚汪汪,覺得吸收蕾拉精神結晶的時候都沒那麼痛!
由於生理性的抽痛,臉孔都有些微扭曲, 真正高度緊張的狀態下連痛苦都會被壓抑,但是放鬆之後,累積需要被消磨掉的痛苦總量就顯得可怕了一點。
精神內核依然是那副乾癟可憐的模樣, 但是激蕩不安的精神海卻仿佛要將她的腦子撕裂成無數瓣一樣,神經在抽搐彈跳,精神重負下的基因更為不穩定,而且還有無法控製的混沌在意識層麵搗亂,除了頻繁的陣痛之外更有感知的錯亂。
忍了忍,壓根沒法忍,沒讓淚水嘩嘩地流已經是她竭力控製的結果了。
醫生們簡單地溝通了一下她的精神海情況,很快就出台了治療方案,她一邊接受醫生的精神力安撫,讓治療儀灌輸過來的電元刺激細胞,恢複神經活躍度,一邊嘗試激活精神內核,試圖加快梳理腦袋裡混亂精神流的速度。
一旁的林陌痛苦地閉上了眼。
蕾拉的臉……
白獅至高無上的主人,征戰輝煌大聯盟,憑一己之力擋住戰線十多年的至強者——那位任憑刀鑿斧劈任憑鮮血流儘都不會有任何動容的大統帥!
或許正是因為對其高大偉岸的形象深入人心,為她的強大與堅忍深深地震撼過,才覺得頂著這張臉的少女露出這樣的姿態,叫人實在無法接受。
不管看到多少遍,還是會覺得荒誕!
這比之前眼睜睜看著妖孽級彆的指揮出現在她身上的異樣,還要來得深重!
就算明知道以貌取人不對,認知與情感還是有些頑固的慣性,對於超過理解的事物存在排斥與抵觸也在所難免。
他深吸一口氣,不停地給自己作暗示,總得習慣的,總得習慣的……
然後林陌自己的臉都出現了微微的扭曲,習慣個鬼,這怎麼能是蕾拉啊!
阿黛爾當然沒管有些人又是怎麼不願接受現實了,這會兒的林陌在她眼睛裡就是空氣,她稍微恢複點清醒,就直直地盯緊了阿諾德,歪著頭,有些疑惑。
她並沒有離開指揮中樞,或者說,阿諾德隻是讓她先收起同調,讓醫療入場為她治療,而沒有叫她轉移地點。
所以她還是能看到戰況,能直麵阿諾德的指揮,隻是她克製沒有參與思考計算,免得精神過於負累而已。
阿諾德的神情凝重得過分。
即便有條不紊地與曼德蘭軍團打配合,開始圍殲敵艦,他的謹慎程度也出乎意料。
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奇怪的謹慎還越來越濃重。
“做好準備。”阿諾德忽然扭頭對她說道。
阿黛爾呆呆地對上他的視線。
他露出了一種十分嫌惡的表情,就好像踩到屎一般膈應又發不出火一般:“對麵陣營裡有個了不得的東西。”
“……了不得?”莫名覺得這個話題很重要,阿黛爾強行拉扯回自己遊離的思緒,“怎麼了?”
“這個占據了指揮位的家夥全身都散發著聯盟的奇特臭味。”阿諾德深吸一口氣,“這種操縱傀儡似的指揮方式,這種敵我皆滅的陰暗的手段,叫我想起了一個老對手……”
他忽然罵道:“該死!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兒?!”
“你說什麼?”林陌插嘴道,他很震驚,“你的意思是——輝煌大聯盟?那個擁有‘強製’天賦的是白獅戰線外的異族?”
“多半是!”阿諾德煩躁道,“我沒有直接接觸過他的精神力,不能直接下判斷,但是蕾拉跟這家夥交過幾次手,我還是有點感覺的。”
他看著阿黛爾說道:“我的大腦移植的是一個克羅恩族人的器官,包括這個為我所用的精神內核也是蕾拉親自激活的……在與她進行同調的時候,我能感應到一些她的感知——現在這種能叫我感覺到的熟悉程度,不用猜,一定是那個家夥!”
能夠在白獅眼皮子底下繞過陣線進入緋紅星域後方的異族,一定具備某種特殊性,也不定是蕾拉死後才潛進來。
不,一定是很早就潛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