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安轉頭看她的表情好像她說了什麼惡心的話。
他的表情、姿態無不在訴說著, 他依然在強忍著把她劈成兩半的欲望。
他討厭她——這是完全不需要辯駁的事實。
但是阿黛爾並不怕,她眨眨眼,說:“來都來了……就幫我一把?”
到處都是代謝物,斥力強烈, 她就像陷進蛛網, 越掙紮纏得越緊,隻有一瞬間爆發出超過斥力的力量, 趁它來不及聚集才能有所動作, 但她之前探查礦洞通道耗費的大量精神力沒有補續,跳下來前給唐開通道又損耗了剩餘為數不多的精神力,憑她自己恢複到能動彈的地步, 還需要不少時間,如果有人能幫忙, 那就再好不過了。
尤利安涼涼看著她,沒說話也沒動作。
那種眼神, 有一種異樣的審視, 仿佛要扒開她的皮囊她的血肉,看看那些赤-裸裸的骨骼與靈魂究竟是什麼模樣。
阿黛爾安靜地陷在半空, 挺好奇他要對自己說什麼。
“你毫無敬畏之心,”許久之後,這位紅發的軍團統帥冷漠道, “也沒有信仰。”
他好像是真的被她氣到了, 所以會願意耗費這些口舌。
因為彼此都是何等頑固自負的人, 很清楚,那不痛不癢的幾句話,除了發泄情緒之外,不會收到任何效果。
“‘暴君’會允許自己的麾下有你這樣的人?秉承榮耀之心的白獅居然會有你這樣的人生存的餘地?”他挑眉冷笑, “居然還有人會信任你,服從你?會將你當做榮耀的指向標?”
當他收斂起那些外放的怒火,將一切激蕩的情緒都壓抑在內心,所呈現的冷酷倨傲就像“冰冷的火焰”所能展露的那般矛盾可怖,僅憑著一個眼神就能叫人寒冷徹骨。
“為什麼不能?”阿黛爾說道。
“瘋子,就該戴著枷鎖丟進監獄,”尤利安的話語極為殘酷,“免得害人害己!”
阿黛爾歪了歪頭,片刻後竟然笑出來:“尤利安,你眼光真犀利。”
她竟然還真心實意地誇獎道。
不僅不覺得他罵自己瘋子是人格侮辱,還覺得他看自己看得很準。
語言有殺傷力,可是既然異類自己都坦誠自己的異樣,那就沒有任何可以刺痛她的東西,再狠厲的話語也當真就是“不痛不癢”的結局而已。
所以最後被氣到的還是尤利安。
“你果然還是死了算了。”尤利安冷漠道。
“……恐怕如不了你的願,”她回道,“這些東西殺不死我。”
尤利安看著她目光銳利:“你還真的一點都不裝了?”
阿黛爾慢吞吞道:“我沒想到你會下來……我是說,你不是會在乎無價值之物的人。這當然不是指我沒有價值,畢竟我還知道不少星球的秘密情報,我也有對待‘汙染’的經驗與想法——隻是對於你來說,你應該知道我不會死在這裡,所以也不用擔心我的安危。以你的性格,你估計會覺得就算我遇到麻煩了,那也是我為我的魯莽應付的代價,你應該冷眼旁觀我的掙紮,嘲諷我的多事,然後拿白獅與凱撒的契約來要求我合作,而我不會也沒理由拒絕。”
她解釋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可你還是下來了。”
“我很抱歉,”阿黛爾眼睛裡蘊著笑意,她懸浮在那裡,柔弱蒼白的臉正對著他的方向,藍色的瞳仁就像是清幽的湖水陡然綻出無數漣漪,“但我覺得,我或許可以對你真誠一些。”
尤利安死死盯著她,咬牙切齒:“你承認你一點都不真誠!”
“我是指揮,我習慣了掌握主動權,你又是一副隻把我當工具糊弄的樣子,我當然會不滿。”阿黛爾說道,然後又笑著強道,“可你下來了。”
尤利安的呼吸都是一滯,他控製不住憤怒:“彆再提醒我有多腦殘!”
“我就不該去顧忌一個瘋子想什麼!”
阿黛爾越是笑,越是叫他惱火。
“彆氣了,我也沒想你是一個麵硬心軟的人,你的‘英雄’形象無論何時都是那麼高大——隻是說,你願意對我付諸這點善意,我記住了。”
她認真地說:“謝謝你,尤利安。”
紅發的大公爵還是很生氣,或許更生氣了也說不定。
“我隻是關心你跳下來的目的!你若是再度引發什麼變故,導致星球‘生態’的暴動,我絕不會放過你!”他的語氣要有多冷漠就有多冷漠,“能把這視作善意,那你還真是可憐啊。”
“好像也沒那麼可憐……”
尤利安已經不想再聽她說什麼了,越交流越覺得自己智商降低,總歸他下來救人這件事從頭到腳就是個錯誤。
長刀瞬間出鞘,冷冽的白光幾乎貼著阿黛爾的身體劃過,她能清晰地聽到破裂的聲音,那無法言喻的動靜在她的精神力上彈跳,由點及麵,霎時鋪陳一片。
紅發飄散的弧度就像是升騰的火焰,未穿防護服的人全身上下都暴露在空中,甚至未用精神力給自己織就外衣,相較於阿黛爾通身具現化的密集精神屏障,他就是以純粹的體魄來支撐。
戰者的精神天賦第一要務是強化身體,他的大部分天賦力量都聚集在那柄刀上,或者說那柄刀就是力量的載體,他的掌控能力極端卓絕,並未有浩大的聲勢,但對於目標的打擊卻精準到了分毫!
精神屏障如她的第二層皮膚,她甚至覺得他的刀再進一分就將切割到她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