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還挺值錢。
係統:………
*
遮天蔽日的魔氣如退潮般一寸寸隱去消散,清亮的日光落下,仙峰之上轉瞬恢複天明大亮。
獸啼鶴唳,嘶鳴婉轉衝破雲霄。曾經玉冠長劍,身姿瀟灑的白衣劍修,如今衣衫被血染透,相互攙扶,在屍山血海裡步履艱難。
“容澤師叔,”有小弟子尋到依石壁而坐的青衫男子麵前,見他衣裳似被魔鞭抽碎,血痕遍布,頓時哭出聲來,“掌門喚您過去。”
“掌門師兄……如何?”容澤拳指緊握,張口咳出血來。
小弟子拿衣袖兜住血水,哭的更厲害,“掌門沒有性命之危,隻是傷勢過重,行動不便。”
這一月來,掌門與其他峰主與魔頭血戰百回,魔族來勢洶洶,蒼吾又未有準備,被殺的措手不及,魔族設噬天魔黑煞結界將整個蒼吾罩入其中,門人連消息都傳不出去。
“如今結界撤去,掌門已派人去通知修仙界各門各派,共同對付魔頭了,隻是……隻是……小師叔他……他……”
他被魔頭帶走了。
褚長溪以自身為交換,換下蒼吾殘存萬千生靈。
連燁還在敘說蒼吾現狀,未注意容澤又咳出幾口血,他黑眸若深淵,冷意徹骨,道,“殺我門人,欺我師弟,湮贐之,終有一日,我必將你碎屍萬段,煉魂祭天!”
若說劍尊仙人褚長溪是蒼吾乃止整個修仙界傳奇,他以斬妖除魔,維護蒼生正道為己任,亦是宗門之人信仰。如此珠玉在前,同樣天資過人的容澤,則多被掩去光芒,但對此容澤並未有何不憤,他光風霽月一君子,從來隻真心為同門師弟歡喜,並從旁協助,甘願伴他左右,為其陪襯。
蒼吾弟子也多見其清雅持重,言行有禮,從未見其失態,但此刻連燁一抬眼,便見師叔寒眸冷冽的殺意,直逼人心,看的人心頭發慌。
“師……師叔?”
容澤未再說什麼,隻以劍撐地站起,“走。”
一地殘屍,被血水灌滿峰巒,如今日光遍灑,紅的刺目。容澤一步入大殿,目光如刀與各峰主一一對視,道,“弟子有疑,湮贐之經誅魔大陣剔骨抽筋,屍身入萬魔窟,不可能安然無恙走出,還修為大增,力量古怪,魔力深不可測,定是哪裡生有變故。”
“這不對……”
*
萬魔窟是什麼地方?
那裡有無數這世上最為凶惡的邪魔,相互啃食,獵殺,無休無止,無窮無儘。湮贐之是如何在那裡聚魂生骨,安然爬出?
褚長溪也在問係統與之相關問題。
魔尊車架被萬千魔軍護送回魔宮途中,黑茫茫一片,恍若幽靈鬼陣遊行在魔域障氣中,通體漆黑的馱車魔獸高昂頭顱,張牙舞爪,似要撕咬一切過往活物。
車內僅有鮫燈照明,光線淡淡,照出鬼影重重,似乎一踏入魔界領地,哪裡都陰森可怖。
他裝作無意,眸光掃過坐於對麵紅衣男子,男子慵懶垂下的手背,紅衣隱隱綽綽,可見那白膚上不知何故遍布細絲血紋,似是肌膚包裹難抵,從內裡裂開了似的,那紋縫也似快要滲出血水。
之前湮贐之紅衣,又渾身浴血,褚長溪未曾注意,現今他捏訣除淨血汙,他手背血紋才明顯。
【他手背上怎麼回事?】
係統,【他在魔窟裡三百年,曾被邪魔撕魂無數次,那是留下的裂魂印記。】
反複聚魂複又被撕碎,這瘋狗如今瘋成這樣,其實並不是完全沒有原因的。若不是他心中執念太深,一直口中念有一人名字,怕是不回歸天界,也會迷失在魔窟中,成為眾多邪魔中一員。
褚長溪,【那印記之前我並未在你放出畫麵中所見。】那便不是一直存在。
【對,據我觀察,我覺得……他好像每次心痛的厲害時,就會顯現。】
心痛?裂魂之痛?
湮贐之正坐他對麵,斜支額角。
一襲紅衣,白發垂落滿身,似睨非睨的眼波紅唇,暗淡光影裡,邪妄叢生。但也妖媚,除卻身上冷冽殺戮戾氣,如置身血泊之中,便真如勾人精魂的豔鬼。
而那血紋,於他身,竟像是紅樓花魁貼膚的紅花,竟是……更豔了。
豔又不俗。
怪……怪好看。
係統暗戳戳道:僅限不發瘋時。
不過,【你都跟他回魔界了?他還心痛個什麼勁?】
褚長溪,【……誰知道。】
仙人白衣沾有血跡,嫣紅點點,他以往衣衫纖塵不染,如今雖外物有汙,但他淺色眸光如冰泠泠,望之何處,都如霜雪寒涼。
仙人依舊高絕孤冷。
他染不臟,他眼裡從不曾有他。
哪怕他們距離如此之近。
那他們相伴的那百年,都算什麼?
他還一心想要他死!
湮贐之悄然垂下的手,指尖慢慢凝有血珠滴落。
但他垂下眼,很快恨意占據上風,又抬眸扯出譏誚的冷笑。
“長溪知道奴姬都該為本尊做些什麼嗎?”
褚長溪神情冷漠淡然,“做何?”
果然不知。
不知還應下。
湮贐之笑道,“等你隨我入魔宮,自有人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