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腳下踩過一塊塌陷的青石。
還未來得及反應,遠超於褚長溪目前修為的威壓憑空壓下。
褚長溪第一次感受到大腦撕裂般的疼。
這已不是幻象了,修真界果真不是鬨著玩的。
係統哭喊著給他屏蔽痛覺,改五感數據。
地動山搖,天旋地轉。
耳邊充斥著周遭事物被粉碎的聲響。
【嗚嗚,宿主你怎麼樣?】
【你疼不疼啊?】
【褚長溪。】
【溪溪,嗚嗚……你再不說話我自己動手把這鬼地方給抹平了!】
褚長溪輕描淡寫,【長能耐了?】
係統:【……】
褚長溪覺得自己僅有的耐心大概是給這個笨蛋係統了。
他淡淡道,【我在等人,你彆插手。】
係統抽噎著小聲說,【好。】
又說,【那……那你需要幫忙你要說話。】
褚長溪被逗笑了,“嗯。”
身上的修為、力量被壓製。
但有係統在,他已感覺不到任何痛苦。
戲要繼續。
劍尊仙人從沒有這樣狼狽,冷峻清淩的眉目浮現細微的變化。
直到劍脫手,血溢出嘴角——
叮——
一串珠玉滾過玻璃表麵的聲響傳來。
低頭,腳下滾來一個泛著冰藍光芒的玻璃珠。
拿在手裡的那一刻,有靈力順著掌心溫柔地撫慰他受傷的靈脈。
威壓也隔絕在他周身三寸之外。
而後,清風再次拂過耳側。
三寸之外的物體被粉碎成浩瀚的煙海。
似隔著天與地的距離,他竟然聽到了湮贐之的聲音。清越如山河日月之上,浮華不實,卻如最初隱身化形入蒼吾時的少年模樣。
“拿著這個,出去。”
褚長溪滿意了。
阻攔他入內,又不願傷他。
那隻能是此間有他不能應付的危險。
湮贐之在魔窟深淵炎火中焚身,嗓子早已被毀,不可逆的如沙粒磨過的澀啞。
但此“湮贐之”不是。
褚長溪拿回劍,雪白的衣衫,紅血退淨。仙人冷漠如冰,不為所動,“我說過,今日我非入不可。”
那聲音又挨近,真實了幾分,“褚長溪,回去。”
褚長溪聽出了這聲音裡的虛弱,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他們隔空談話,“湮贐之”耗費很大的力氣。
【小白,係統任務欄有變化嗎?】
足夠近的距離。
係統:【沒有埃。】
褚長溪,【……】
想到入內之前閃過的背影,紅衣白發。如若這是未曾入萬魔窟的“湮贐之”,那真身不該是那般模樣的。
褚長溪覺得,也許隻猜對了一半。
“閣下認識我?可否現身一見?”
***
還未進心魔通道,褚長溪就從他身邊消失了。宣斐隻好壓下焦灼,獨自一人進入。
剛入內,一腳踩空。
身體極速下墜,直到踩在水麵才停下。
四周水天相接,水麵成鏡,宣斐站在中間,卻照不出他任何影像。
金袍青年支著頭笑,幾分頑劣懶散,如同人間遊手好閒的富家公子。
“我倒是很想看看我的心魔是什麼樣子的你。”
他若有心魔,那隻能是一個人了。
很快,如他所說。
在水麵的儘頭,劍尊仙人清冷渺渺的聲音傳來。
“這裡危險,我們儘快出去。”
水紋漾漾,水麵似雲海波瀾,隨那一抹白衣顯現,帶出了霧氣蒙蒙。兩側憑空出現白玉階,桃花樹,花瓣卷如潮。
萬丈儘頭,雲端處。
宣斐對上幻境中仙人冷淡的眼眸。
呆愣了很久。
他鬼使神差往那人身邊走去,雲霧散去,仙人身後還有清晰的玄天樓樓閣殿宇,分毫不差。
宣斐:這心魔可真不簡單。
仙宮上,雲嵐間。
宣斐笑起來,額間妖印光影流動,俊美妖邪,“褚長溪?”
褚長溪走過來,日光落下,白衣如雪,氣息帶著山澗青草的乾淨。
氣息都一樣,就真離譜了。
宣斐開始懷疑自己。
“褚長溪,怎麼了?”
身後幻境全部散儘,仙人負劍而立,說:“我帶你出去。”
宣斐裝模作樣問,“去哪裡?”
腳踩水麵的仙人,白衣落落,專注看他,“先出去這裡再說。”
宣斐扯扯嘴角,又有些失落了。
日光落仙人身上,照他霜雪眉目竟顯出幾分溫柔,這是宣斐求而不得的東西。
“好,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