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淵門位置不難尋, 邪祟之氣極淵最深處,卦北方位,兩扇漆黑大門, 高聳入雲, 直衝穹頂。
魔淵北門前,空無一人。
大門緊閉,門上簷角纏著複雜的金色封印紋路,隨著日積月累魔氣侵蝕, 根基不穩,封印紋路的金光隱隱似有斷裂的趨勢。
一直縈繞在門前的沉沉黑霧,忽然無風自動,幻化成蛟龍入海, 驅散黑暗, 翻卷出一條明朗大道。
在大道的儘頭, 緩緩現出穿黑色鬥篷男子身影。
鬥篷下紅色衣角翻飛,冒簷落下陰影遮住臉,鬢角垂落幾縷白發。
他手中拖有一鞭子, 膚色是泛著死氣的白, 鞭子一圈一圈繞於蒼白腕處。
他不說話, 腳踩枯骨一路慢慢走來,身上那股血腥殺戮氣息,就足以令人恐懼。
石崎跟在他身後,看著他背影, 隻覺當初尊上剛歸來時瘋魔大變,如今這種沉靜的戾氣卻是更加危險。
“尊上,此地還是未探查到仙者氣息,”石崎小心斟酌道, “倒是查到了其他人。”
男子摘下鬥篷帽子,白發紅唇,露出的一張臉極為豔麗。
“什麼人?”
石崎道:“仙門中人。”
男子開口隨意,冰冷,“殺了便是。”
石崎麵露遲疑,“……尊上還是先看過是何人……”說著,手揮過虛空,眼前黑霧凝成水鏡。
鏡中成像,幾位仙修打扮,一人發束冠,腰佩劍,一人錦衣發帶,抱劍在懷,一人藍衣玉骨,一人金黃僧袍,還有一女子素色衣裙,蒙麵紗。
他們在船上,正渡黑水河。
“是他們……”
石崎沒敢抬頭,隻能看到尊上腕間剛纏好的鞭子再次落下。
鞭身血色浸成暗黑,那鞭子似乎飲血。
“都送上門來,”湮贐之蒼白手指撫上一截鞭身,“倒也省得本尊一個一個找去了。”
石崎心中驚駭,本以為尊上會有所顧慮,但聽語氣,隻覺尊上更加暴戾的殺心。
被封上萬年,門前落魄,枯葉枯骨,血水步步成花。滾滾黑氣,光線落下來的很淡。
放出神識查探很久,未發現某人絲毫蹤跡,湮贐之看向遠山,“明明晚他一步,為何還沒到?”
石崎想了想,說:“此地對魔族中人本源親近,但對仙修者驚險萬分,我們先到此,也正常。”
湮贐之沉默不言。
神識探查範圍不斷放大,仍舊沒有探尋到任何動靜,心中憤怒同時,恐慌也不斷加重。褚長溪修為高深,不是從未來過這地方,上一次來時,分明十分順利,這一次會因為什麼耽擱這麼久?
事關蒼生,劍尊仙人怎會掉以輕心。
意識到什麼,湮贐之垂眸,攥緊的手指,遲遲不動,卻微微顫抖。
蔓延到抬起的指尖,最終扯開衣袖,親眼看見手腕處七瓣紅花顯現時,湮贐之牙齒緊咬,心口似被利刃生生劃開。
早有預料,但選擇自欺欺人。
隻要□□不起,便不會毒發,冷漠無情,霜雪天降的仙人不會輕易動情——
但若是其他人或外物引發呢?
湮贐之死死盯著七瓣紅花完全綻開,巨大的疼痛中,滿麵紅痕遍布,裂開的口子幾乎能看見森森白骨。
“褚長溪……”
他指尖攥得青白,恨不得將手腕上那塊血肉剜了去。一旁石崎的神色掠過一絲複雜,尊上對那人所有憤怒痛恨中始終是帶著某種委屈的。
*
【宿主,湮贐之知道了!】
情花毒種入時,若以元神相渡,可與中毒者通感。
也就是說褚長溪這邊毒發,毒解,湮贐之都一清二楚。
係統嗷嗷念叨“怎麼辦怎麼辦?湮贐之殺過來了”,褚長溪隻是平靜睜開眼睛,從寒玉榻起身,空中虛握,把劍架在了守在榻前人的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