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長溪上了船,仿佛入了什麼結界,笙歌儘散,舞鈿無影。周圍的一切都隔絕在船身之外。
力量超脫下界的強大。早在看到那些神器至寶時,褚長溪已有所預料。
他看向船艙的席簾。
風勾起垂幔,一股冷意吹來,寒氣徹骨。風揚起發絲又平靜垂下,眼前憑空飄下那根青碧發帶。
褚長溪伸手拿起,挽起發絲束上,薄肩細頸,側臉蒼白,襯著萬千燈火的紅暈,豔華灼灼。
“這就是城主的待客之道嗎?不露麵———”
話未說完,頓住。
身後平白多了一道身影,影子落在褚長溪眼前。
褚長溪轉身,來人暗沉衣袍溶於夜色,更顯袖衫下掩不住的細長白骨,江火裡,隱隱綽綽,詭異的沒有血肉。
他臉遮在寬大的帽簷下,褚長溪神力在下界受限,又無根骨,與城主相差甚遠。於是看過去隻是黑洞洞的虛無,什麼也看不見。
他不像一個人,更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死魂,連氣息都是冰涼。
誰能想到外界如日中天名傳天下的大善人竟是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陰死氣。
死魂的嗓音微啞,神秘莫測,“為何要見我?”
褚長溪憑嗓音也聽不出是誰。
“好奇,”他說,“沒見過城主真容。”
黑袍男子並沒有因為這看似荒唐、胡鬨,略顯大逆不道的理由,而不滿盛怒。他像是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不甚在意地隨口說,“貌醜嚇著小公子。”
褚長溪說,“巧了,他們都說在下膽大。”
嚴苛要求與人為善的城主,聞言微微怔了怔,他向著少年的方向轉眸,雖然雙目位置隻有漆黑一片。
但他視線恍惚落在少年臉上時,眼耳呼嘯著漫天白雪、高空斷劍。
身骨儘隕。
血水在掌心漫開………
他似乎有一瞬間的驚慌,在少年斷斷續續的輕咳聲中才恢複平靜。
“你因何來見?”
他再次問道。
氣喘嬌弱的少年,隨意說,“我想知道城主在找什麼?”
黑袍男子猛的一頓,嗓音驟然冷了幾分,他與褚長溪隔著虛無相望。
直說,“你想死?”
褚長溪:“………”
咳的水光彌漫的眸子裡,幾分少年人的懵懂無辜,“他們說,城主從不濫殺無辜。”
黑袍男子沒反駁。
但身上那股子陰冷殺意卻也沒放下。
“小公子如何覺得我是在尋物?”
“你去過太多地方,”褚長溪道,“你得到太多寶物,六界四合的至寶,城主似乎用不到散儘天下,可城主還在繼續,甚至想一寸一寸尋過這世間每一寸的地方,你尋的太多,找得太急。”
“去過地方多,就是在尋物嗎?”
褚長溪抬眸道,“也有可能………在找人。”
四方天地間“轟”的驚雷翻滾巨響。
低眉垂目間,那種遠古莫測的力量遠不是以魂息所捏軀殼所能抵擋的。
褚長溪瞬間之間就能身毀魂歸。
可先一步口吐鮮血的竟是出□□霆的無惡城城主。
男子隻剩森白骨頭的手指,撐著船上茶座桌角,血水從衣襟落。
他出手又收手,攻擊力全擊在自身。
“你走吧。”城主改變主意說。
褚長溪問,“你放我走,你不怕我出去亂說,壞了你的計劃?”
“沒關係。”城主淡淡說。
為什麼?
小少年迎著江風咳嗽兩聲,氣若遊絲,一身青白雪玉,頸間臉頰豔紅,小少年不會束發,墨發又散下來,風惹衣帶,活色生香。
嘩—
有什麼東西披在身上。
青草落雪的氣息,一件雪白的衣袍代替了肩上翻飛的披風,將少年裹緊。
【褚長溪笑:誰的衣裳?】
【係統無語:不是你自己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