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六十九 天神降世(1 / 2)

茫茫風雪裡, 他隻是稍作停留,便繼續往江域中心走。

白衣踏雪而來。

身後雪落如同九霄垂下的一條天道。

他從九霄之上,

從天而降——

“天神降世………?”

人群中有人訥訥出聲。

“天神下凡來救我們了!”

“神來救我們了!”

聲音沸騰。

是神啊……

雪越下越大, 來人眉睫覆了白雪。

人群看不清晰他容貌, 隻覺整個人冰雕雪砌, 但能感覺一種超脫世外的氣息, 強大神聖, 他走過時, 人群恨不得俯首跪地。

火焰衝破冰層, 他一拂袖,空無一物的手中,凝成一把冰劍的虛影, 仙神劍意, 頃刻間將翻滾出的焰火寸寸冰封。

容澤握劍站在陣法中央的血水裡。

風雪開出的道上來人。

容澤隻看了一眼,握劍的手猛地用力,眼中酸澀漫上來,視線模糊。

整個人微微發抖,想邁步上前, 卻不敢動一下,生怕眼前是幻影,一動就滅。

他緊緊盯著來人, 什麼都不敢思考, 百年的思念絞的心臟要碎了。

身邊人同樣如此, 一動不敢動。

某個名字在他們喉間澀然滾動著,始終發不出聲音………

血陣中狂風呼作,蓮台中心的焰火掀起巨浪。

來人走近,帶動降雪。

一步過, 山河火海成冰川。

“來者……何人?”

“是……褚仙尊嗎?”

人群中有人替他們問出口。

走來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劍寒白衣,眸色淡若飛雪,讓人魂牽夢縈百年的臉上,眉心間灼灼光華,顯出一種天神般的高貴與聖潔。

眉眼還是百年之前的模樣,整個人的氣息卻遙不可及。

曾曆經萬魔窟之難的修士都震驚到心底發慌發顫。

親眼目睹他身死,他又如何能好端端地回來呢?

不是他……?

關朔眼眶紅了,不死心望向來人:“你是不是………”

而褚長溪沒有看他,他走到陣法中心的冰麵,白衣落地,他蹲下身,指尖一點霜花,穿透冰層而下,直達江底蓮台中心。

所有人似乎都明白,天神降世是為何而來。

踏過一地冰雪,渾身氣質若天神,發著光,他是來救世。

所有人都沉默地望著他探查,避退為他讓路。

他半蹲在江上,低頭時,墨發垂落,站在他身側的宣斐,小心翼翼伸出手,想替他拂去發上的雪,又膽怯的停下。

再起身,他才說了話,聲音也如百年前那人劍出霜寒的清冷。

“蓮台需毀,方可斷儘業火。”

分明是他——

聞馳生激動到顫抖,指尖撫摸落在劍身上的雪,冰涼的觸感,睫毛震顫。

看著衣袍如雪,氣質清冷的仙神之身,唇角扯出蒼白笑意,心底輕喊他的名字:長溪,長溪……一聲一聲,最後發出聲音:“………褚長溪?”

然後來人動作微頓,茫茫雪中回望過來。

在所有人眼中,衣衫翻飛,他什麼也沒說。寒江冷月,皎皎當空,他一身霜花,視線平靜。

沒人敢如此篤定。

細雪簌簌,落了一路,他隨雪天降,是天神降世。也與那風華絕代的已逝劍尊,竟是容貌一致。

但沒人敢真的確定。

怎麼敢?

直到那人轉身,玉冠下的發絲拂過臉頰。

他伸手,竟對身邊人說,“借劍一用。”

容澤強忍眼眶濕意,什麼也沒問,隻柔聲道:“好。”

不確定他是誰,也不知他借劍有何有意。

但隻要是那人模樣,似乎答應什麼都理所當然。

以容澤修為,命劍已通靈,即使落入他人之手,也無法催動劍靈。但褚長溪將這位師兄的命劍握在手中,竟絲毫沒感覺到排斥。

是劍主人心裡絲毫不設防。

褚長溪握著劍,心底淡笑一聲,執劍而立。

劍在手中,劍意微變,水藍色的光緩慢流淌,他眉眼發絲也浸在光中。手腕一動,運起劍法。

一聲劍鳴清嘯,以他為中心,形成萬千劍陣,一叢叢冰棱拔地而起。

冰麵下張牙舞爪的焰火開始驚恐逃竄。

但劍光從天神腳下,漫過整個江底,水藍色的光,遠在下界之外,遠古強大,緩慢籠罩整朵紅蓮。

——湮燼之覺醒了神君之力。

褚長溪手腕一轉。

劍意如雲波滾浪,冰寒淹沒了焰火熱意。

蓮台在摧毀,做最後的掙紮,焰火成利爪往江麵上撕扯。

褚長溪握劍,劍尖直達江底。江水斷流,斜劈開一個口,冰柱如山峰急劇堆疊,分至兩岸。

劍意過處,仙山雲霧騰起,如同雪衣輕拂。

容澤在模糊的視線裡看到蒼吾的山巒,雲峰,兩岸花紅,千千萬萬道玉階……

他看到玄天樓。

看到白衣仙人執劍翩然。

看到花紅落他衣擺,他雲端走下,不染凡塵。

看到他劍下霜花,如夢似幻。

褚長溪……

那是他師弟,他看著對方從單薄的少年人長成頂天立地的模樣,肩負起蒼生之責。

是他嗎?

容澤眨了一下眼睛,用力看過去,看到蓮台碎裂,冰峰乍起!

這是………?

“蒼吾劍法!”

有人更快的認出,“神君使的是蒼吾劍法!”

蒼吾啊………

所有修士開始從那“不敢想”的思緒中,膽大妄為,荒謬猜測。

劍出,雪降。

一劍碎紅蓮業火,整個江域焰火熄儘,被大雪掩埋。除了那人,這世上再沒有哪一人出劍,能有如此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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