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槍抵著腦袋的少年,看起來毫無畏懼,隻是眉間隱含著不耐,被人打斷的不悅。他漫不經心掀去眼皮,緩緩鬆開了手。
戴舟槍口也撤了力:“算你識相。”
下一刻,那隻從褚長溪胳膊鬆開的手,直直抓向戴舟拿槍的手腕,猛的翻轉半圈。力道強勁,戴舟吃痛,手力一鬆。
“操,你他媽——”
黑影欺壓,槍被人奪去,反手抵在了自己的眉心。
祁峯拿著槍,語氣譏誚:“槍走不走火,最好它的主人自己親自試!”
戴舟瞳孔驟縮,又驚又怒。
這小子被老大抓著頭發往牆上摔的畫麵還清晰在目,怎麼這會兒……他媽的,戴舟大意了。
蘇羅見這一變故,也是不可置信的驚疑。他臉色白了白,槍口指著:“你這小孩,我們跟你無冤無仇!”
無冤無仇?
係統在一旁默默嘀咕:其實仇可大了。
前世祁峯被綁在實驗台,每回戴舟去抽取他血,都恨不得抽乾了,下手毫不心慈手軟。
此刻,祁峯沒表露出什麼怨恨,他動了動手指,少年麵容,眉發間染血,是不符年齡的狠戾。他手指扣在板機上:
“那又怎樣?沒有仇就不能殺了?”
幾乎就要扣下——
一直站在祁峯身後的褚長溪,向前邁了一步,漆黑短靴,裹著細瘦腕骨,抬起,朝著祁峯側腰,踹了過去。
祁峯被踹的趔趄半步。戴舟趁機躲開他槍口。
沒人知道這一腳踹在身上有多痛,祁峯也沒發出什麼疼痛的悶哼,他隻是慢慢側眸,看清踹他的人,眼眸隱隱閃動,像被什麼刺痛了心。
褚長溪麵無表情活動手腕,那隻手,下手狠絕,能抓人頭骨往牆上狠砸。威脅明顯。
他看著祁峯,扯了一點冷笑:
“瘋狗啊?逮誰咬誰。”
他似乎不想再與祁峯在此浪費時間,他讓蘇羅放下槍,往白皙的五指上套上黑色手套。夜色裡,一身黑衣,流暢發亮。
皺眉時的冷酷,能讓人心臟狂跳。
“抱歉,我對你沒什麼想要的。”
他從祁峯手裡拿回那把槍,扔還給戴舟,隨即轉身離開,“就此彆過。”
戴舟和蘇羅愣了一下,跟著跑出去。
“頭兒,等等。”
……
他們從大樓內部,一連翻過幾棟窗戶,躲開大量喪屍,走向樓下停的一輛越野。
祁峯拳頭握的死緊,死死盯著那道身影。褚長溪已經走得很遠,黑衣身形高挑敏捷,月光打落的影子拉長在腳下,越來越遠,越來越淡。
最終隨他彎腰坐進車裡徹底消失。
過了許久,祁峯才垂下眼。
陰暗的樓角,從二樓玻璃落下些薄霧似的光束。
他俯下身,在滿是臟汙的地上摸索,摸到那個被褚長溪扔下的煙盒。那是從他口袋裡拿走的。褚長溪抽出一根,又扔給了他。
“……為什麼,為什麼又不要了………”
煙盒上似乎還殘留某人微涼的體溫,祁峯手指收緊,要捏的爆碎時,及時收力鬆開。
好像是唯一還留有褚長溪氣息的東西,他又驚慌著手將煙盒撫平。
他撫的很急,眉宇間怒意沉沉,煙盒滿是折痕,上麵山水圖案也如皸裂,枯乾的細藤。他執著於撫平,像個偏執的瘋子。
啪嗒,
煙盒的煙掉出去一根。
祁峯垂著頭,停下了動作。他撿起那根煙,塞進嘴裡,
煙頭點亮,照亮一瞬他冰冷發狠的眉目。
不要?
………就能算了?
他抬眼,看向門外。
還在暴躁抓門的喪屍,某一瞬間,突然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麻木機械地垂下手臂,如同支線的木偶般,被某種命令差使的往後退。
門打開。
祁峯從樓道裡走出。
………
褚長溪坐上車後座,蘇羅開車,戴舟從副駕駛扭回頭:
“頭兒,那小子神經病吧?見人就打起來!”
蘇羅操控方向盤,如今道路,多是堆積倒塌的障礙物。車身在夜色裡蜿蜒穿梭:“不知道為什麼,我怎麼感覺那小孩好像………認識我們。”
“屁!你見過啊?”
蘇羅搖頭:“沒印象。”
“在末世,有防備心也正常。”褚長溪靠上車背。
“但也太不識好歹了。”
褚長溪將帽簷拉低,闔上眼閉目養神。戴舟見此沒再吵他,轉回身時小心翼翼的怕弄出什麼聲響。
係統化出霧般的一團,把自己往褚長溪懷裡塞。
【溪溪,我們真就這麼走了?】
【褚長溪:你以為他不會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