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澄緩緩下沉,把自己的肩膀浸入溫泉水裡,仰頭看著頭頂垂墜的水晶燈,獲得了一片寧靜愜意。
背後傳來按動池壁按摩器的沙沙聲,初澄笑著與他聊天:“對各種功能輕車熟路,看來你之前沒少來。”
“也沒有吧。”鹿言仰麵,愜意地哼了聲,“畢竟我和我舅都隻有寒暑假才回來。”
初澄稍作回憶:“我好像從來都沒聽你提起過父親。”
鹿言的語調如常:“說實話我也沒見過。喻總說,親手解決過的事情就是過去了,不提也罷。”
聽對方這樣說,初澄大概能猜出一二。他不便去打聽彆人的家庭隱私,隻是好奇道:“那你的姓氏……”
鹿言恍然:“噢,我隨姥姥的姓。她是亭州人,我的戶口也落在那邊,所以能在十中上學。還有另外一層原因,是姥爺說自己家的風水不好,生的孩子都生性叛逆不服管教,他希望我能乖巧懂事,像姥姥多一些。”
“孩子都生性叛逆?”初澄關注到其中一句,“也包括喻老師?”
“嗯。”鹿言動了動,伴著嘩啦啦的水聲,換到距離初老師更近的另一側池子邊,“難道你不覺得我舅舅是個很有個性的人嗎?”
“那倒是,但並不妨礙他很優秀,理智自律,刻苦堅定,勇於迎難。”初澄想起之前鐘老師對喻司亭的評價,自己也深以為然。
“哇,全是優點啊。那孤傲毒舌,脾性惡劣,臉色黑耐性差呢?”鹿言挖苦起自己的親舅來絲毫不嘴軟,“玫瑰哪能不帶刺是吧?”
初澄端起湯池邊的花果茶潤了潤嗓子,笑著囑咐:“不要在背後揶揄長輩,尤其是和他的同事一起。到時候,我可說不清是在誰拐帶誰。”
鹿言表示理解,舒服地泡進池子裡,隔了半晌才沉歎一聲:“其實我舅真挺好的。就像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吐槽的那樣,他隻是太外冷內熱,
然後一大把年紀了沒有搞到對象。”
“如果你這樣說就太低估他了。”初澄閉上眼睛,緩聲道,“以你舅的人格魅力和細心程度,隻要能遇到他喜歡的人,根本就不愁追不到。”
鹿言笑笑,沒再說話。
兩人邊聊邊喝茶水,直到泡得有些困倦,才穿上浴袍去客房休息。路過自助餐廳,鹿言說要進去拿些點心和水果。
初澄等在一旁,偶然間注意到隔壁閱覽室的書架上有喻晨寫的懸疑,便隨手拿下來。
他翻開扉頁,看見簡介裡寫著:那一夜我殺了自己的親弟弟,把屍首埋在母親心愛的波斯菊花壇下……
這麼刺激的嗎?
雖說創作高於生活,卻也源於生活,怎麼看都有點私人情感被夾帶在裡麵吧。
“走吧,初老師。”鹿言端著兩個小竹盤湊近過來。
初澄快速地在管理員那裡登記了一番,把書帶進客房裡去看。
這裡的休息室也是私密性很好的雙人間。為了營造更好的放鬆環境,燈光稍微有些昏暗。
初澄躺上靠椅,打開床頭的燈,覺得光亮程度剛剛好。
待兩人坐穩,房門被人敲響。
得到準許後,穿著統一浴服的工作人員探身進來,禮貌地詢問:“請問兩位需要什麼樣的客房服務?”
鹿言邊吃著水果,邊瞄向牆上的項目價位牌,挑選道:“嗯……我來一個養生舒筋按摩吧。”
服務人員轉向躺椅邊:“另一位先生呢?”
初澄剛翻開懸疑,興味正濃,抬頭道:“我就不用了,麻煩幫我送一杯雪頂咖啡。”
“好的。”服務員頷首後退離。
鹿言瞧來一眼:“你在看我小姨的書啊?”
初澄:“是啊,寫得特彆有意思。我剛看了一章就被吸引住了。”
鹿言調了個身俯趴著,撐起下巴,客觀評價道:“喻晨老師不發瘋的時候還是很有魅力的。我最喜歡她寫的《殺死第三個我》和《枯井裡的夏天》。除了第二本書的主角叫言言以外,全部都很合我的懸疑口味。”
“感謝推薦,回頭我會看的。”初澄記下書名,繼續。
當當——
“請進。”
來給鹿言做舒筋按摩的是位大約三十歲的女技師。她快速地做完準備工作,來到少年床邊,聲音溫柔地做例行詢問:“客人,您的腰椎應該沒有問題吧?平常有沒有哪裡的筋骨不太舒服?”
“我的肩膀和脖子都有點痛。”
“那是哪種痛呢?”
鹿言懶洋洋地答:“寫寒假作業寫的。”
女技師被他逗笑,點頭道:“好,那我等下幫您重點按摩,緩解一下。”
“嗯……”鹿言低低地應了聲,隨意刷起了手機。
這種會館裡的技師大多性格熱情、能言善道。但這個房間裡的兩位客人明顯是想要個安靜的休息環境,女技師便沒有再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鹿言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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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言趴著,聲音悶悶的:“溫泉會館。”
喻晨不確定地試探:“和初老師?”
鹿言:“嗯,我按摩,他在看書。”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喻晨在電話另一邊壓低了聲音,“我讓你約他出去玩是為了拉拉關係,旁敲側擊給你舅樹立起良好形象。你怎麼還自己享受上了?家裡白寵你了。”
鹿言:“我沒有啊,組織上交代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初老師剛才形容起小舅用了清一色的褒義詞。他的形象本來就不差,還有我什麼事兒L啊?
喻晨卻一秒識破:“還狡辯,合著人家是陪你出來玩了?一會還得吃頓涮羊肉是不是?”
鹿言一樂:“你怎麼知道?”
“你都惦記好幾天了,我能不知道嗎?”喻晨放棄了,“行吧,也指望不上你,你們倆就好好玩吧,彆把人帶壞了就……哎?”
電話另一邊的聲音戛然而止。
鹿言正納悶,聽筒裡忽然換了一道低抑的聲線:“你什麼時候把他約出來的?”
“舅?”鹿言聽出了對方的嗓音。
喻司亭:“嗯,問你話呢。”
鹿言嘶了一聲,硬著頭皮坦白:“就剛才。初老師說要帶我去吃銅火鍋,但還沒到飯點嘛。”
“所以現在在溫泉酒店?”
“啊。”
舉著二姐手機的喻司亭兀自深吸一口氣,恢複了平淡的嗓音詢問:“那玩夠了嗎?等會兒L下雪恐怕不好打車,我過去接你們。”
電話被掛斷,鹿言趴在原位沒動,大腦思維卻快速地過了好幾輪,然後騰的一下跳起來。
正在給他做頸椎按摩的技師嚇了一跳:“按疼了?”
鹿言擺手:“不是,就做到這裡吧。謝謝姐姐,你可以休息了。”
技師愣了愣,但還是應了聲“好”,然後收拾東西離開。
鹿言急著披好浴袍下床,把客房裡的燈光調亮,看向正悠然看書的人,叉起腰沉思。
初澄抬頭:“怎麼了?”
“紀檢大隊長還有十分鐘就到達戰場了,我得想個辦法活下來啊。”鹿言焦慮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什麼意思?”初澄沒太理解。
“來不急解釋了,就當是救人一命,快配合一下。”鹿言在整個房間裡找尋可利用的物件,最後取下櫃子上擺著的意見簿和簽字筆,一本正經地坐到古風裝飾畫下。
接著,他讀出上麵書寫的文言文,非常好學地詢問:“初老師,這句話該怎麼翻譯呢?”
看著這孩子突然間變成了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手裡還端著懸疑的初澄實在反應不過來,情緒複雜地挑了挑眉尾:“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