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澄原本隻是想在客房休息一會兒,躺著躺著卻睡著了,而且還特彆安穩地一覺到天亮。
他爬起身拉開遮光簾,從落地玻璃看出去。窗外綠鬆落雪,櫻杏映錯,被修剪整齊的環型花壇在曦光下閃閃發亮。
即便在冬日裡,繁天景苑的園區景色也全無肅殺之態,讓人心情舒闊。
這會兒的時間還很早。
初澄整理好床鋪,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門到客廳,意外地看見鹿言正扒在打開的冰箱門邊翻牛奶喝。
“起得這麼早?”初澄再次看向表盤確認。
鹿言停下動作看向他:“很奇怪嗎?我可是早六晚十的高中生。”
初澄分辯:“就算是高中老師,假期也睡懶覺啊。”
“個彆高中老師。”鹿言關上冰箱門,笑吟吟地糾正,“教數學的已經出去買早點了。”
“那是個彆數學老師。”初澄嘟囔著,隨手扒拉兩下睡亂的頭發,問道,“有一次性洗漱用品嗎?”
“沒有,但我可以把家裡的電動牙刷換個頭拿給你。”鹿言看到他身上的襯衫有點睡皺了,又問,“要不要再拿套新衣服?”
初澄伸手捏了捏好大兒的臉頰:“怎麼這麼貼心啊?”
鹿言嘴裡喊著打住,快速轉身躲避開,上樓給他取來了換洗用品。
初澄在房間裡換好衣服,進衛生間洗漱,一邊刷牙一邊照鏡子。
鹿言拿來的是拚色羊羔毛衛衣和黑色束腳衛褲。初澄的樣貌本就顯小,穿上這套衣服又被活生生地拉低了好幾歲,不得不在心中做起檢討。
自己怎麼能把小孩子的衣服穿得這麼合適呢?
一切收拾完畢,喻司亭剛好買了早餐回來。
“你自己還帶了套衣服來?”他抬頭看向初澄。
朝氣十足的穿搭,配上俊朗的五官,把少年感拉到極致,甚至是一副柔軟又好rua的樣子。
鹿言邊拿碗筷,邊開口:“是我的。過生日時候小姨買的那套衣服,我覺得太奶了,不符合我的硬漢形象,一直沒穿。”
不管外甥對自己有什麼誤解,喻司亭的目光依舊落在初老師身上,神色舒和道:“挺適合他。”
這倆人竟然評論得旁若無人。
初澄輕嘖一聲,一視同仁地給舅甥兩個都扔去白眼。
喻司亭把早餐粥遞來:“昨晚睡得好嗎?”
初澄點頭:“夢裡都是紅酒和烤肉的香味。”
“還不是因為你吃完就睡。”
“誰知道你私下裡的藏酒後勁兒那麼大。”
兩人互相揶揄幾句後,圍坐在了餐桌邊。
初澄一向不習慣早起吃飯,但擺在麵前的早餐很清淡。煮了許久的皮蛋瘦肉粥軟糯順滑,鹹香味濃鬱,讓他很有胃口。
喻司亭打破安靜氛圍,率先開口:“今天還要繼續找房嗎?外麵起風了,出門估計要多穿些。”
“不去了
。”
初澄又喝了兩口粥,說出已經決定的事情,“我想好了,就按昨天說的吧。我租用喻老師樓下的一間臥室和書房,廚房餐廳客廳都算公用。”
鹿言沒有停下嚼包子的動作,眉梢卻揚了揚。
看來自己要撤回昨天說過的話了。舅舅並不是覺得初老師找不到更合適的房子,而是知道他可能因為懶得動,根本就不去找了。
初澄接著拋出了一個問題:“但南苑平層區好像很少有人往外出租,那市價租金應該是多少?要不要谘詢一下物……”
喻司亭對這件事似乎早有打算:“既然先前沒有實際案例的成交價,那我們談多少,以後市價就是多少了。”
“是…這樣算的嗎?”初澄完全沒預料到這樣的談話走向,把眼睛睜大了兩分。
“先付一個月,之後的就在發薪日轉給我。”喻司亭沒再多言,點亮自己的手機,在微信二維碼收款中鍵入一筆金額。
初澄看了看他屏幕上的數字,停頓一下,沒有說話。
“覺得貴了?”他的表情過於細微,喻司亭沒太看懂,隻能出言試探,“租房附贈上下班的搭車服務,還有什麼需求你來提。”
初澄卻搖頭笑:“不是。我隻是很好奇,你這筆錢有零有整的金額是怎麼算出來的?”
算下來,他提出的租金價格比北苑那套小兩居還要便宜。隻是降價了那麼一點點,卻正正好好落在初澄的經濟適用範圍內,未免讓人覺得驚奇。
喻司亭:“出於對同一個單位薪資水平的了解。”
初澄揚唇,痛快地掃碼付了款,想了想又說:“但我們這樣是不是有些草率?用不用擬定份合同顯得正規一點。”
“不用。”喻司亭夾了口小菜,咽下去才接著答,“畢竟我們這麼熟。如果我毀約,你可以去學校門口貼大字報揭露我。反之,你拖欠租金我就去初先生那裡討個說法。”
初澄:“真這樣的話,你確定我們是很熟,不是有仇?”
喻司亭淡定地投來視線:“你說的,親兄弟明算賬。”
初澄說不過他,乾脆作罷,把收款碼還回去,切換下一話題:“住在繁天景苑唯一的不便就是園區門口不允許出租車停守載客。為了保證每天按時上班到崗,確實要辛苦喻老師長期載我。房租已經定得很便宜了,按理我應該再出一份交通費的。”
“那就不需要算得太仔細了。”喻司亭漫不經心地提議,“你也可以偶爾幫我加油,95號,加滿。”
他最後的四個字明顯帶著揶揄味道。
初澄毫不猶豫地轉向鹿言:“你們小區的公交車站在哪裡?”
“或者用勞動補齊吧。”喻司亭不再逗他,笑著補充,“以後,監督好大兒寫作業的任務就交給你,我已經被煩得身心俱疲了。”
對於這種方式,鹿言明顯也很讚同,看向舅舅一眼:“好耶,正好我也是。”
喻司亭沒直接與他對話,而是對初澄旁敲側擊:“反正你把戒尺帶回來了。就
算不送給我,你自己拿著用效果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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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司亭好整以暇:“吃完飯,你去幫他搬行李就知道了。”
“初老師。”鹿言機械地轉回頭,“你不解釋一下嗎?”
你的好大兒忍痛放棄了假期旅行回來,鞍前馬後,在兩個戰壕間反複橫跳。
你對得起我嘛!
“呃這件事,我該怎麼跟你解釋呢……”初澄笑著,實在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口,隻能瞪一眼旁邊挑起話題的罪魁禍首。
喻司亭卻舉杯喝了口溫開水,功成身退般開口道:“我吃完了,你慢用。”
隻留初澄在他背後無聲咒罵。像這種熱衷破壞人民內部團結的份子,很難獲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