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小妲己使勁跳起來,抓他鵝掌裡的光。
“一個兩個都不老實。”
李瑤功一隻手蓋住小肥臀,把它倔強的小腦袋摁了下去,轉動一把金鵝掌,絲光淋在妹妹的鼻尖。
劍穗熏染著一縷清心靜神的柏子香,鵝掌撥著她一扇耳骨,鏤空透著光,兄妹眉睫濃密,都染上一點厚碎金,璨亮得過分,互相看不清對方的細微模樣。
陰蘿雙眼被鵝掌蓋住,隱約聽見。
“駙馬長得都像哥哥,就不怕做噩夢?”
當宴享與六皇子李降戾前後腳進了玄辭宮,就看到這樣一副秋日溜蛇圖——
兄長指腹壓出瓜子仁兒,隨手就是往上下左右一拋,憑空出現一張嘴,精準吞掉。
他們:“……”
赤無傷自從被陰蘿放了聯姻的狠話之後,這些時日都輾轉反側,夜不成眠,他有些委屈,又有些不高興,一肚子話要傾訴,可少年人又愛麵子,不肯低下頭,就這麼一直糾結了好些日,他實在憋不住了,鉚著勁兒,悶頭往這邊趕。
結果今日不是黃道吉日,偏讓他中途遇上了宴享,對方還是從紫腰殿出來的。
他都蒙了。
因而他見陰蘿的第一句就是,“你讓這死太監到你寢宮留宿了?!”
陰蘿煩他,語氣也很衝,“關你鳥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才不會說自己去黑市買了銷恨散,被這個死太監截了胡,把紫腰殿給抵出去了。
對於公主皇子來說,這行宮是他們的私產,不犯禁忌,可隨意處置,但一個太監購買公主的行宮,也的確讓人浮想聯翩,陰蘿手持惡刀,不怎麼在乎聖名清譽,那宮殿給他也就給了,她這些日都在玄辭宮,跟李瑤功同吃同睡。
赤無傷自知理虧,嗓子的火氣冒了一圈,沒撒出去,生生忍了下來。
李瑤功就把那一碟冬瓜子交給他。
少年皇子:“?”
他想了半天,自以為參透兄長的心思,然後撚起一枚白胖的瓜子兒,“來!小爺溜你!”
陰蘿:“???”
她抓起一把帶殼的瓜子粒糊他滿臉,你什麼膽子,我哥當前你還敢遛蛇,去死吧臭鳥!
“你瘋了你!”
赤無傷躲閃不及,劈她的掌心。
蛇蛇那一隻胳膊剛被帝師張懸素卸過,還隱隱作疼呢,更加對他不依不饒,倆人鬨著乾著,動了真火,從長廊滾進了庭中。
陰蘿還是小時候的打法,薅他的頭發,騎他的小狗腰,她雄赳赳氣昂昂的,“還溜不溜啊?!”
少年惱怒不已,雙掌去推開她的膝蓋,“你能不能講點道理,都這麼大了,上來就騎小爺,讓人看了會笑話的!”
“你本來就是我的小馬駒!我不要你,也是我的!我坐的天經地義!”
很是恬不知恥的霸道模樣。
然而他這撐起手肘,發現腰段被嵌在那小蛇尾裡,她披著一條雞油黃琉璃裙,又嫩又俏,偏生小腰還掛一兩圈碧青色的小佛珠,把他的配飾也纏了進去。
他的俊臉漸漸漫出花水。
赤無傷的哥哥都是一群雄鳥,雖隻束了兩根長生辮,還沒有娶嫂嫂,但他們懂得可比小雛鳥要多得很了,他有一次就不經意看到他們圍著賞玩一卷畫軸,他隻是匆匆一瞥,哥哥們就眼疾手快收了起來。
但半扇畫麵他還是記得的,就麵前好似這般,小觀音唇兒咧開,提起金裙,笑坐青蓮台。
他如同被她的佛珠燙到,慌忙要爬起來,陰蘿把他給死命摁住了,還給他傳了一道心音。
‘怎麼樣?你想好讓哪個哥哥填我的欲壑了嗎?“
她的惡劣不加掩飾,‘以後我就是你嫂嫂,我天天欺負你,讓你禿到沒毛!’
赤無傷噎了一瞬,也回
擊道。
‘我兄長們才看不上你這種沒毛蛇呢!’
‘我管他們呢!我叼回窩裡!我讓他們懷蛇蛋蛋!’
‘你!你無恥!不許玷辱我兄長!’
他們心聲罵得正勁兒,旁邊傳來一聲驚呼。
陰蘿扭頭看去,最顯目的就是宴享那一雙蒼白修長的手,剝著核桃,把半麵指甲給剝裂了,滲出一道鮮紅的血跡。
誰讓他是個脆弱的凡人呢?
李瑤功吩咐隨侍,拿了藥膏跟紗布,正要纏上去。
?!
我哥背著我給野男人包紮?這還得了!!!
蛇蛇占有欲爆開,當場丟下小馬駒,衝到倆人麵前,她虎視眈眈,“我來弄!不許碰我哥!”
宴享眸光閃爍,“那就有勞公主了。”
他主動將那一根殘破的手指交到陰蘿麵前,漆黑鋒利的甲麵瞧著就不像好人,手背也不夠豐厚寬大,薄得很狹窄,節節棱骨如硬石一樣突出,卻以萬分柔情又不經意的姿態,觸過陰蘿的手背。
她尾椎骨酥麻一瞬。
扈從則是扶起了他們的六殿下,惆悵無比,“您又輸了。”
可惡!他押注又輸了一籌!早知道他就壓宴貂寺了,誰知道他雖然是太監,還是個凡人,可撩起女孩兒那是毫不含糊的啊,他要是公主,沒兩日也得拜倒在這內相的蟒袍邊!不像他們這個,腦殼都沒開竅,全是一堆硬刺,紮手得很!
???
赤無傷扭頭,漲紅臉辯駁,“小爺,小爺才沒輸!再來一次!小爺定能壓她一頭!”
他又不滿,“你站哪一邊兒的?!搞清楚,是小爺給你發的俸祿,以後不許站她唱衰我!”
扈從:“……”
我服了你個老六,你不僅沒開竅,刺兒還帶彎鉤,天生刺向自己人的是吧。
宴享一邊享受著公主至尊的溫香軟玉,一邊還不忘稟告公事,“開恩令已推至二十八仙道台,明日您就能領著新學子,一同去拜見聖師了,拜師禮奴婢都給您準備好了,定能讓聖師開懷。”
陰蘿並不是很在意,“行,你送去吧!”
這黑心家夥,就因為那一小瓶銷恨散,可是吃了她一整座紫腰宮,替她辦點事兒不是很應當的嗎?
陰蘿是得寸就要進尺的小壞蛇,一旦當她發現身邊有人愛慕她,憧憬她,她是絕對能踩著對方心裡頭那一條線兒,攻城掠地,滿倉而歸。
拜師當天,社稷學宮萬眾矚目。
眾女弟子焚香,沐浴,趨步,獻禮,她們難掩興奮,意味著她們從此也是張宮門弟子,可以立在朝政學堂之下。
仙皇並未到場,主持贄禮的是內相宴享,照例是那一身坐蟒紅袍,尊貴無極,陰麗無邊。
陰蘿作為領頭弟子,不由得看了他好幾眼,這家夥竟然簪了一朵極豔的蔦蘿,又稱錦屏封,娉娉嫋嫋,好似仙角兒。
仙朝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嫁娶方可簪花,但今日可是她的拜
師之日,他塗脂搽粉還戴花兒,那陣仗搞得跟她拜堂成親似的。
眾學子麵上不顯,內心則是流露出幾分輕蔑。
這妖人果真不懂禮數,聽說他對這李瑤笙很是熱切,又是鞍前馬後,又是送人送禮,就恨不得把心肝兒喂給她嚼了,不過又有什麼用呢,一個是全白天乾,一個是無能中庸,縱然一時風頭無兩,也好比那枝上的紙花,抖一抖就下來了。
社稷學宮並不歡迎陰蘿,在他們看來,這中庸公主定是用乖巧麵貌哄騙大庭,又以他們同窗性命挾持帝師,不得不為她破例。
天家公主如此傲慢!遲早自取滅亡!
宴享並不在意他人的視線,他瞧見他的公主披著一身太虛歸元服,日月就伏在她的袖邊,發辮則是束了起來,宛如墜環,纏了倆根紅繩,頸後絨毛被發繩吊得乾乾淨淨,偶然跳出一縷兔毫,少女的純真與妙曼映入他的眼簾。
“吉時已到!行贄禮!”
他尖著一道陰柔嗓子,將陰蘿這個拜師代表,推進了竹屏之後的拜師殿。
眾弟子皆是垂首,不敢多看冒犯。
“先生,弟子來——”
陰蘿戛然而止。
那一具魁星踢鬥之下,放著一把周正權重的太師椅,但椅子裡的師長早就失去了端正坐姿,他被迫換上了喜服,又被一段厚實的紅綢從頭綁到腳,雙手則是係在了椅背之後,一張蓋頭被折成條兒,直接粗暴勒住了他的唇口,陰蘿眼力好,甚至能看到邊緣的濡濕。
?
??
蛇蛇懵了。
誰啊,玩這麼大,是要她蛇命啊?!
她捧著贄禮,猛地回頭,而在竹屏之外,宴享的側臉隱隱約約勾勒,他似乎察覺到陰蘿的目光,眼珠緩緩移到眼尾,唇形無聲開闔。
‘殿下慢用。’
張懸素不斷掙紮著手繩,聽見響動後,冰寒的目光陡然射落,有一絲震驚,但更多的是恍然跟厭惡。
原來跟那內相狼狽為奸的是她!
他修道多年,仍避不開權勢的傾軋跟肮臟的人心,被宦官擺弄,被學生享用。
陰蘿快步走去,勾出他埋在嘴裡很深的蓋頭,幾乎就在刹那,唇裡有什麼東西掉了出來!
嘩啦!
她手快,趕緊扯了一扇衣衫,接住了張懸素吐出來的桂圓,紅棗,花生,圓蓮,都是新婚撒床帳用的,也許被塞得久了,吉祥小物都掛著一層粘稠的透明糖漿,甚至還摻著一兩縷血絲。
陰蘿內心將那死太監罵得狗血淋頭,要你送拜師禮,你給我送個上師禮,是嫌我駙馬不夠多了是嗎?
她小聲地說,“先生,您忍忍,等下我放您出來。”
張懸素冷冷看著她,她用他的妖魔弟子性命要挾他,內相則是用他全宮弟子脅迫他,他根本不信她嘴裡的話兒!
陰蘿放下贄禮,仗著外頭看不見,低頭作揖。
“這第一拜,願先生千秋萬載,日月光輝。”
帝師歪倒在太師椅裡,露出一段圓婉素白的肩頭。
“這第二拜,願弟子晝耕夜誦,勤勉今朝。”
他勉力難支,半張臉都壓在扶手邊上,那一頭雪發垂得滿地都是,腰間的雲芝碎葉發出輕響。
“這第三拜,願師徒榮枯相續,不負大道!”
嘭的一聲,他連帶著太師椅,一起摔在陰蘿的麵前,撐了半天,雙腿顫得根本立不起來,見他這個弟子還睜著一雙無辜的貓瞳,饒是帝師心懷萬闕弟子,此時也有一絲譏嘲。
“彆念了,外麵都聽不到,你還裝什麼?你早設好了今天的局。”
蛇蛇表示,我才不背著這個黑鍋,“都是死太監自作主張!”
張懸素緩緩睜開一雙水鏡眸,裡邊被水色侵透。
“你敢說,你當真,沒有一絲一縷,欺師的念頭?你敢說,你不想壓著吾的背來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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