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第四個火葬場(2 / 2)

蛇蛇抓他臉,“我讓你天選!我讓你天選!一天天正事不乾,淨玩些不等用的!你個紈絝鳥!還晾褲衩子,老娘把你晾褲衩子上都行!”

赤無傷被她攆得嗷嗷直叫,“鄭陰蘿,你個小暴君,彆擰我屁股肉啊!”

午時,仙朝正都,穹靈頂披著一道淡淡的青靈之光。

今日,是淬劍大典的勝負之日!

早在三日前,秉天吉官就卜算了時辰,因而這一日,仙皇李謀開了問天闕,三萬問天階,階階懸在蒼蒼天穹,那決定命運的青金劍鼎焚爐就浮在最後一階!

或許是為了恭候贏家,整個國都清寂悄聲,千萬臣民翹首以盼,難掩狂熱。

李長治的劍爐是空著的,他並不在意,反而衝著披著李二皮囊的宴享發問,“你說這一次,小七是否還能莊家通吃呢?”

宴享笑而不語。

“駕——!!!”

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一道厚重的馬蹄聲。

桃花色天馬出現在真言仙都的第一闕,歸靈闕。

宴享憑借著一雙千裡扶光眸,抬眼望去,幾乎要被那一幕擊碎在當下。

該是怎樣絕世好景嗬。

他的神女,他的東宮,騎坐在一匹紅粉灼灼的健碩天馬上,北辰與疾風墜在她的身後,景福長綿的少年袍服被日光曬透出一種碎金黛紫色,她挺起那段束著丁香的小獅腰,雙腿亦如刀刃出鞘,撥開這世間的一切困塞陰暗。

她單手抽韁,單手抱著頭顱,衝著問天闕,衝著他的方向,狂奔而來。

她來——

娶他啦。

於是,山呼海嘯,聲浪鼎沸。

“東宮,是東宮,東宮歸了啊!”

“那竟然是妖國蘭那王的頭顱?莫非便是此次試煉?!”

“傳聞那蘭那王一身妖力澎湃無邊,連寒經台的九大仙王也奈何他不得!”

“東宮,東宮天命所歸!”

“我等迎賀東宮,千歲,千歲,萬道千秋!”

“東宮千歲!東宮千歲!”

恭賀聲層層迭起,到最後演變成一場浩大的聲浪。

仙皇李謀垂眸看去,竟是一片俯首跪拜之相。

天命,勢運,大成!

想來也不意外,這鄭世帝姬初次降世,就圍殺兄弟,剿妖塔,開宮學,又在太子大典中射落一座月宮,如今更是攬著蘭那妖王的頭顱歸來,這天下臣民對她的愛戴驚懼在這一刻達到巔峰。

他輕輕冷笑,那他少不得要為妹妹掃除這個神洲障礙。

陰蘿在問天闕前勒住了天馬,她抱起蘭那王的腦袋,一步步拾階而上,周身儘是漫天威壓,將她的皮肉都壓成一塊,鮮血從指尖滴落下來,等她登上最後一階,渾身就像是從血池裡泡出來的。

“兒臣,幸不辱命!”

陰蘿雙手捧起,呈上那一顆白鼬頭。

“噝噝!”

變故,陡然發生,從她旁側傳來一陣歌聲,那白鼬頭忽然睜眼,竟從她手上溜走,陰蘿立即去抓,卻隻抓了一手的白絨毛,此時她經過問天闕的階刑,氣力尚未複原,隻能眼睜睜看著它跳到了一個少女的懷裡。

竟是那逃走的蘭那公主蘭那芸!

陰蘿眯眼。

這該死的女主是真難殺啊,第五世又是好運加持,淬毒都沒能弄死她!

“對不起,父王,就請您助夫君一臂之力!”

蘭那芸輕輕一拋,那頭顱就滾進了李潛聲的劍爐裡,金玉之聲響起,鍛出了一柄青紅的天子劍!

“咳咳——”

李潛聲再也支撐不住,從旁現了形,此時他同樣是一身氣血消耗殆儘,顯然比陰蘿更早入了問天闕。

“勝負已分!”

吉官嘹亮的聲嗓傳誦仙朝的每一座城池,每一闕河關,每一寸王土。

“賀,皇四子李潛聲,淬劍成,得天命!”

“賀,皇四子李潛聲,淬劍成,得天命!”

“賀,皇四子李潛聲,淬劍成,得天命!”

赤無傷在問天闕下等著陰蘿登基,冷不防聽見這一句,不可置

信揚高了臉。

“搞什麼?!”

鄭陰蘿也會馬前失蹄嗎?

“不得了,你們真使勁,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陰蘿卻笑了,她隨手丟開了包裹頭顱的綢布,暗紫刀袖獵獵飛舞,“怎麼,原來這一局,我還未出發,你們就站好隊,好到今日隱瞞皇四子在場,看我笑話呢?”

朝臣站在問天闕上,心頭都有些不安。

那吉官可是卜算出了,今日也是易犯血光之災!

他們想起這李瑤笙的兄長死在壇城,她轉眼就火燒官坊,葬了他們不少的同僚,現在還在二十四宮等著喝孟婆小甜湯呢!

左都禦史作為李謀心腹,第一個開聲,“皇七子,您當認賭服輸。”

“認賭服輸?我為何要認賭服輸?”她輕蔑道,“放著本宮這樣的完美繼承者不要,非要挑個歪瓜裂棗愛耍小聰明的小廢物,皇位能者居之,你讓我認輸?憑什麼?”

蘭那芸卻是不服氣,“什麼小廢物呢?你連我父王的頭顱都看管不了,你豈不是連廢物都不如?!”

陰蘿瞟她一眼。

蘭那芸莫名覺得手掌灼痛,她低頭一看,竟然腐蝕出了大片暗綠青苔!隻在眨眼之間,她身上就密密麻麻長出苔蘚,她高聲尖叫,不住抓撓,甚至撕爛了衣裳,皮肉塊塊掉落,隻剩下一具粘著肉絲的骨架。

李潛聲連忙抱住她,心痛難忍,“芸兒,芸兒是我害了你!”

他幾乎暴走,質問陰蘿。

“你又對她下了什麼毒?她隻是個女兒家,你為何要如此毒手!”

“諸位請看——”

陰蘿揚手,“這便是你們想要的儲君嗎?因一隻白鼬精,便要死要活的,他今日能為美色出賣我,明日就能為美色讓整座仙朝待價而沽!你們竟讓這樣的廢物做主你們的命途你們腦子都是黴豆腐嗎!”

“若我當世為君,一不被情愛所累,二不被親緣所蔽,三不被這天下萬利所誘!”

“我要這天,為我們觸手可得,我要這地,為我們揚旗呐喊,我要血是為榮光所戰,我要命是為不公所沸,我要這蒼生,皆可從泥潭裡自救!我若為帝道,天公地道,蒼生皆有向上一擊之力!!!”

她的帝誓隨著蒼狂風意,跌進了眾生的耳目裡。

朝臣聽得心血澎湃,對皇四子李潛聲的信仰搖搖欲墜。

“咪咪,來,今日吉時,我們成親!”

豈料她下一句話鋒急轉而下,他們一聽險些昏厥。

不是吧,我們都要叛變了,你在乾什麼啊?!!!

正是奪位的要命關頭呢,你清醒點吾的東宮!!!

“撕啦——”

更讓他們雙目脫眶的是,那二殿下李聖樂撕下了一張麵皮,赫然是他們陰狠督公的模樣!

他的雙手又放在領口,慢條斯理地撕開那一襲坐蟒彩袍,裡頭竟是比血芙蓉更紅的紗袍喜服,光華耀耀,幾乎傷目!

他又捧起一束

嫁衣,親自侍奉到陰蘿跟前,毫不避諱給她解掉腰玉,摘掉外袍,換上這簇新的喜衣。

“真好看,像燈下爆開的花紅豆。”

宴享滿是柔情縷了縷她腰間的金長命鎖,他親手雕琢的,煌煌燁燁,果然很襯她。

“那你準備好拜堂了嗎?”

“怎麼會沒準備好呢?奴婢已想了很久,很久,想到都濕了。”

“……笨蛋!大喜之日,不要說葷話啦!”

赤無傷滿身是血衝上問天闕時,卻隻看見兩束紅衣,對拜天地。

“鄭陰蘿你沒事吧?小爺撕了他們!!!”

他戛然而止,怔怔望著,“……怎麼?鄭陰蘿……怎麼……”

咦?小爺哭了?

這又是為什麼?

是風沙……太大了嗎?

哥哥,你騙鳥的呀,什麼成親最美好,小爺怎麼會疼得說不出話來?

他抓著胸間塊壘,似被壓垮了腰。

沒有紅繡球,宴享緊扣著他的天命,在朝臣麵前輕聲念頌。

“一拜天地,願四時可愛,我君春日處處,插花流螢!”

陰蘿似玩過家家般,輕晃著新郎的指頭,“二拜少年,願玉堂金馬,我君陰翳儘除,輝煌永燦!”

最後一句,他們默契相合,笑臉相貼。

“三拜萬裡河山,同風,同月,同心,同情!”

左都禦史忍不住打斷這荒唐的婚嫁,“現在是問天登基的吉時,東宮若是認輸——”

“不,淬劍還沒結束。”

卻見那陰戾內相柔著一雙秀美鴛鴦眼,血紗嫋嫋飛揚,似夢中芙蓉輕擺,他站上了那四方劍鼎,底下是一片洶洶火海,小粒火星舔舐著紅衣,飛出一隻白蝴蝶。

他白緞指尖輕輕撫著胸前盤踞的一隻簪花咪咪,最後再望一眼他那青春永恒的小愛人。

他從年少時起,就無望又冗長地,愛著一個跟他沒有來日後生的愛人。

就讓我的情骨被愛火吞噬!

就讓我來做你的最後一劍!

就讓我的半生恥辱,半生脊梁,以及這偷來的蜉蝣天光,做你的不二登雲梯,助你乘風萬裡,青雲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