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第五個火葬場(2 / 2)

紅玉薑簡直恨極!

最讓她恨的,是這小賊做賊心虛,根本不敢見她至親!

每次家人捎來年節問候,問她何時歸家,她總是推脫不去,敷衍至極,可憐她那雙親,大限將至,含淚逝去,竟是得不到愛女的送彆!

阿兄托人送來雙親臨終前死死握著的一塊暖紅薑玉,是她遺落在家的生辰小物。

阿兄信中言她為求大道,淡漠骨肉至親,竟連死前最後一麵圓滿也不肯見,他心灰意冷,與她斷絕羈絆,便離家不知所蹤。而她的阿妹,同樣不理解她,嫁人之後就不再書信往來。

前一陣子,阿妹送來最後一封信,向她服了軟,她天歲已儘,又戀手足,懇求姐姐歸家,再見她最後一麵,已全今生姐妹之情。

可是!

她竟不能!不能!!!

父母與幼妹皆是含恨、含憾而終,阿兄也不再歸來,這小賊竟還笑臉盈盈說要歸家?

你的家能歸,可我的呢?

我的家呢?!!!

紅玉薑招出一段金紅烈鞭,她崇慕帝姬,隨身法器自然也是軟韌纏人的鞭器,“今日,縱然是聖者與諸神在場,我紅玉薑拚個粉身碎骨,亦要將你斬殺!!!”

“不——!!!”

水小青滿臉驚懼,青筋暴起。

“聖者與諸神在場又如何?嘻嘻,他們敢動嗎?”太陰小帝君唇珠軟糜,“紅玉薑,我允你,今日,殺到無可殺,恨到無可恨,誰敢攔你,太奶我直搗爛他嬌心小黃龍!”她無辜掐著指節的龍香握魚,生生斷了半截魚龍小尾。

“是嬌心小黃龍喔。”

諸神:“……”

太奶,聽見了,不用強調。

紅玉薑猛地回頭,心神烈顫。

“……尊上?!”

龍君嬌嬌蠻蠻道,“噓,不許哭,你哭得沒本君俏,還很醜哩。”

“……”

紅玉薑頓時憋回了淚光。

陰蘿驀地揚手,指縫夾著數枚魂銷骨鑠釘,尖棱閃著鋒利的寒光。

“紅玉薑,接著!本君今日,再助你一臂之力!”

她雙瞳燃起幽詭的血光。

“諸位,今日,我奉大吉,眾生也得吉!”

藍裙少女揚鞭奉行,利落旋身。

“——紅玉薑,謝天君尊恩!”

她指尖捏起一枚魂銷骨鑠釘,竟是毫不猶豫釘進了眉心。

“啊!!!”

命宮之內的小魂驟然發出慘烈的嘶叫聲,諸天生靈就見那少女眉心燃起一縷青煙,隨即滾出一小團模糊的、水汪汪的影子,還縈繞著幾道暗淡的佛光。

“彆,彆,小姐姐,彆殺我,彆,我,我不想死,我還有爸爸媽媽等著我回家!”水小青痛哭流涕,跪著磕頭,“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占你的身體,可我,我可也是身不由己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

紅玉薑森冷一笑,“享我百年不老妙齡少女的好處,你說你不是故意,冷落我骨肉至親致使我無家可歸,你說你不是故意,將我囚在命宮之內,不得予我自由,你也說你不是故意,那什麼才是有意的?”

“你們這些異界者,總是自以為是,總以為高我們一等!是我太蠢,尊上本有前車之鑒,我竟對你心軟!”

“小姐姐?哼!土著!你背地裡是這樣叫我的吧?”

水小青臉色慘白,“不,不是的……”

“是與不是,你心中清楚,這是我之天地,我之生門,你既來了,貪了我這個土著的好處,那就一一留下來償還吧!”

紅玉薑不再猶豫,腰鞭一聲爆響,纏住那一團影霧,手指猛地一甩。

“叮叮叮——!!!”

恰如暴雨梨花,二十八枚魂銷骨鑠釘貫穿了水小青各處魂脈。

水小青撕心裂肺地叫喊,哭求。

“救命,救命!!!”

寂穀尊者麵露不忍,這小丫頭穿異界而來,還沾著了幾分佛家氣運,隻因她身亡之後,她的父母雙親日日為她誦經祈禱,虔誠拜佛,也是因此,他才出手相助,不曾想竟然趕在了這太陰帝君的回歸之日。

波瀾橫生,招致死劫!

“……阿彌,陀佛……”

寂穀尊者閉目不看,單掌撚動一枚佛珠,將散逸出來的一縷魂絲收入其中,悄悄送到天門。

“嘻嘻。看來有人,不太聽龍龍的話呢,這可如何是好?”

寂穀尊者耳邊響起一道輕笑。

他神色微變。

“本君此前問罪伏辰天尊,便已說過,我之守禦天門,本該為抗敵,

接引,司奉天地??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可你們這等爛好心的,看不清前路的,自以為悲天憫人的,很是沒有規矩。”陰蘿拔起一截蠻勁小龍腰,氣勢如虹貫日。

“本君神台墮,你們不開天門,不救!本君神台再起,你們仍舊不開天門,不迎!既如此,這天門——”

她唇齒之間,湧出一口陰落落的龍息,幽幽起霧。

“當廢!”

一道朱紅帝令再度落在她的指尖,隨著赤火繚繞,紋印生輝,瞬發至三千座青銅巨碩天門之外!

全天域的守禦武神愕然見到——

那從亙古起,就守護他們,守護九極天的青銅黃環的天巨聖門,宛如一尊尊接連傾倒、崩塌、呻/吟的天穹巨人,在他們麵前化為黃青飛沙!

三千座天門,連鎖了三萬九千域,竟在此時此刻,被連根拔起,分毫不剩!

從上域天傳下一聲震顫心魂的血腥戾喝。

“今日我生,天門死,來日我恒生,我天族亦不敗!”

天門死!

帝君立!

武神們茫然一瞬,又眼神清明,伏跪低首,應聲如沸浪。

“尊澤海明聖神國、蒼墟龍極帝君令!”

而在當前,水小青被魂銷骨鑠釘寸寸消去魂魄,劇痛焚燒之際,她驚懼交加,如同一隻撲地的肉鴿,淒厲絕望尖叫起來,周身佛光迅速熄滅,隱隱凝成了一副鬼魄。

“天門!天門!我回不了家了!你們都是壞人!!!”

紅玉薑豈會與她多費口舌。

“隻你有家?隻你有情?欠我百年,禍我至親,小賊,你百死也難解我一恨!”

她爆喝一聲,金紅烈鞭迸出刺目神光,在大仇得報之際,意誌破了桎梏,竟證得神身,入了一階驪淵之境!

諸靈暗吸一口氣。

凡晉神!

竟然是凡階晉神身!簡直就是滄海一粟的機緣!

他們隱隱察覺——

隨著這太陰小帝君踏破神獄險關,回轉神洲,他們天族氣運開始走向鼎極!就看這金闕天,它無主之時,如同一潭死水,波瀾不興,然而主宮一旦坐鎮,頃刻就喚了潮海,運道極盛,連一介凡女都能育出神身!

“好,好,姐姐這一鞭俏得很,我很歡喜,你來做我近神,侍奉我,如何?”

陰蘿看得酣暢淋漓,拍掌大笑。

看看!看看!

這才是我天族驕女劇本的正確打開方式!

異界,本界,本就是敵我對戰,利益廝殺,在滅族滅界的危機之前,匹夫都有責,誰有那個撲花繞蝶的閒心兒,跟你們玩一段跨越仙俠現代驚天地泣鬼神的姐妹貼貼?

就跟愛上滅我滿門的殺父仇人一樣離譜!

紅玉薑收了烈鞭,有些羞赧撩了撩鬢角的一縷碎發,“當不得尊上一句姐姐,玉薑比尊上還小倆歲呢。”

她是在帝姬十八歲鎮天淵後入的神洲,當時她也才二十歲!

陰蘿這小乖立馬翻

臉:“姐姐你罵我老?”

紅玉薑:“……?!≧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嚇得她一個飛撲,抱住陰蘿那一段姣姣小龍尾。

“尊上,尊上明鑒,玉薑並無此意!”

旋即,她的雙臂被一道炙熱赤風撥開。

紅玉薑撞上了一雙沁著雀頭紫的少年眼瞳,這上域天的第六闕皇就跟奓毛了似的鳥,渾身透著暴躁,“說話就說話,你抱她龍尾做什麼?!鬆手!這塊,這塊,這有這塊,看見沒有,都是小爺的鳳章,禁止觸摸入內!”

陰蘿甩動龍尾,劈啪水珠濺了小鳳闕皇滿臉。

她頂開腰間的一顆鳳凰鳥頭,也不忘收拾寂穀尊者,似笑非笑道,“本君剛歸,聽到了一則笑談,尊者為鄭青穗天女批命,言她是氣運鼎豐,是鎮難消災之天命,將來會帶領天族走向六界巔峰,是嗎?有誰能給本君好好講講這其中奧秘呢?”

“本君倒也很想知道,一個連一階神境都要嗑藥的廢物,如何能豐滿我天族羽翼,稱這六界共主?振臂一呼帶大家一塊嗑藥嗎?還是交個異界小友,開闊一下心胸真情呢?嘻嘻,真是清新脫俗的證道方式呢。”

鄭青穗被羞辱得不敢抬頭,她想反駁,但是——

她環掃一圈,竟無神祇為她說話!

座下諸神則是眼觀鼻,鼻觀心,默念不要被姑奶奶逮住。

陰蘿軟軟凝起白腮,氣鼓鼓的,好似河豚一般撅起,唇珠也滴了一枚極小巧的蚌珠,光潤而無害。

“尊者這是想代我六界,擇天之主嗎?”

寂穀尊者正要給水小青頌一段往生經,冷不防被陰蘿那一口毒牙咬住佛心,登時臉色大變。

“施主!慎言!貧僧從未有此貪念!”

“你也知道慎言!你也知道貪念!你個老東西,入世就入世,救世就救世,你故弄什麼玄虛,誰允你批我天族之天命,誰允你觀我天族之末途?!”陰蘿拆下腰間那一根銀霜玉帶,瞬息又是四海鼎沸,將尊者扇進巨浪濤濤裡,抽奪他的氣機。

她眸中閃爍著凶悍的陰芒,上一回就是這老東西,以批命之言,壓她萬道氣運,要不是她留了個心眼子,全流向女主江雙穗那個小廢物了,這次還敢給她玩這一招?

看我不讓你佛國光頭落地,去冥府敲念那小木魚兒!

忽然響起一聲歎息。

“太陰帝君,手下留情。”

雲海之中又降落一座小殿,滿天星鬥閃爍,機輪不斷轉動,異樣的超脫於世。主人並不出麵,隻是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卻讓陰蘿感到了一股緊迫。

開天者!

天星小輪殿有開天者坐鎮!

敲!

現在蘿蘿我打不過!可惡至極、詭計多端的光頭們,欺我年幼!

鳳六同樣感應,他一躍而起,擋在陰蘿麵前,旋起了那一柄小紅傘。

陰蘿瞬間變乖,隻伸出一顆嬌嬌龍頭,搭在鳳六的寬肩,她左右滾動著臉兒,臉頰的細鱗幽媚閃爍,“這些老東西好壞

,老欺負沒哥的孤苦伶仃的小孩兒!烏拉烏拉!鄭夙死哪兒去啦,再不回來你爹沒啦!”

她嬌呶呶又蜜滴滴地罵,“讓你在爹我床頭哭!墳頭哭!日日哭!哭得你腿軟!還得給你爹我守孝個千千萬萬年,爹爹我憋死你個見死不救隔岸觀火的臭兒子!”

“……”

“…………”

諸神都陷入了沉思。

神主怎麼還沒把他妹打死。

神主真是仁愛萬物,仁愛他妹啊。

不對,他們的芒寒色正、法度威嚴的至高天,是怎麼養出這一尊氣死神不償命的諸天活爹的?

所以問題又來了——

神主怎麼還沒把這尊小活爹打死。

神主難道私底下也……玩得很花?

嘶!

不能再想了!

再想他們就要長出個不乾淨的腦子了!會被神主活活打死的!他們可不是那個能勞駕神主穿裙裙的小祖宗!

天星小輪殿同樣嚴陣以待。

仰山雪神主已歸來?他們怎的沒察覺?

他們靜待數息,發現並無異常,那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太陰帝君,天法祖法度嚴明,仁愛眾生,若是祂見您如此欺辱弱小生靈——”

“鐺。”

脆烈的鈴鐺聲兒散漫揚開。

從銀青天際落下一段鮮桃粉的鞭彩,不偏不倚,正好跌進了天星小輪殿的精密機輪。

萬籟皆寂滅。

光陰倒退,天星小輪殿殘化成一篇淨雪天章,水落成淩淩珠滴。

萬神皆默然。

那人踏著滿山雪霧歸來,又彎下身腰,食指勾起那一段鞭彩,抖去細粒冰霰。

高馬尾,春藤頸,銀青色軟羊皮束袖裡暗鋒微斂,不像是稱絕六界的法祖高神,倒像是遛著馬兒,給妹妹買完小首飾,趁著雪色歸家討她歡喜的年少兄長。

然後。

這位清正又腹黑的兄長詫異道,“方才我好似聽聞天星老祖振聾發聵的傳道?”

諸神:“……”

不是好似,是真的!

“可惜上了年紀,聽得入迷,手一抖,落了一段給家妹做的鞭彩,這拾撿的功夫,天星老祖便回轉了?”

鄭夙難得開了尊口,說了一段長話,略有遺憾,“還未討教高義。”

諸神:“……”

神主,若我們記得不錯,他們在您的腳下光陰埋著呢。

鄭夙還未至前,那道嬌矮身影就跟摔開的小炮仗似的,轟隆隆炸到兄長懷裡。

“鄭夙!鄭夙!鄭夙!你個死兒子你不救我你差點弄死爹了!!!”

也許是沒有穿那一套清虛天的神主服飾,兄長喉間也沒有束著那一根洛書九宮的黑地金紋頸帶,顯出那熟荔枝的淡紫色細筋,峻麗濃黑的長發被主人很敷衍捆了捆,摣了個至簡單的高馬尾,頸後垂下兩根長長的水月洛神絲絛。

鄭夙將那一段鞭彩摁她眉心,口腔懶懶的,“我看你當六界爹,倒是當得挺高興。”

陰蘿一頭紮進她哥的胸狂蹭。

“不聽不聽,你個小王八哥念經經!”

眼瞧著他領口都要被這嬌氣小鬼蹭開,就要春光大瀉,犧牲色相愉悅諸神——

鄭夙捏起小家妹的翹翹鼻尖。

“爹,你再胡鬨,今晚兒子到您床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