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序的唇抿成一條直線，“我去做薑湯，你去洗澡。”
旁邊的顧知水默不作聲，默默在玄關處拿毛巾擦乾淨身上的水，一個人回了房間。
池池暄洗完澡，換了件衣服。
他覺得頭有點暈，天花板上的燈在他眼中都多了重影。
池池暄爬上床，吸了吸鼻子。
池池暄：“1003號係統，我頭暈。”
1003號係統：【經檢測，您可能得了地球上的流行性感冒，如果按時吃藥，預計能在三天內痊愈。】
池池暄：“不吃藥呢？”
他皺了皺鼻子。
藥好苦，他不喜歡。
1003號係統：【大概七天。】
池池暄：“噢……”
池池暄決定打幾盤遊戲再說話。
以往輕輕鬆鬆就能戰勝的對手今日變得格外難纏，但池池暄最終還是贏了。
中午吃的冰淇淋的味道忽然湧上嗓子眼，池池暄有點想吐，但是沒有吐出來。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在床上無力地滾了半圈，迷迷糊糊感知到自己的意識沉入大海。
額頭感覺是滾燙的，身體卻像是埋入萬丈冰雪之中，池池暄抱緊被子，迷迷糊糊地跟1003號係統說：“總有人想謀害我。”
他來自彆的世界，沒有適應地球的水土環境，第一次得上地球人的流感，反應格外嚴重。
白玉般的麵容染上嫣紅的色澤，眼底積了層薄淚。
1003號係統悄悄抱住他，分享自己的溫度，捂熱他的身體：【是的，您要知道，天妒英才。】
得了1003號係統的回應，池池暄更相信自己的判斷了，他支起身子，眼睛霧茫茫的都是眼淚。
小國王的表情看起來很委屈，從枕頭底下摸索出自己的手機，邊打開邊說：“一定是謝均遲害的，他想篡位。”
1003號係統：【嗯？不是吧陛下。】
池池暄打字，給謝均遲發了一條消息：［狼子野心。］
1003號係統：……好了，徹底確認小國王的腦子燒壞了。
對麵很快就回複了。
池池暄軟綿綿地垂下手，手機應聲掉落到地毯上，他沒有精力再撿起手機回複，一滴圓潤的淚珠順著眼角滑落下去。
他有個毛病，大概是因為被人嬌寵久了慣出來的，當他虛弱難受時，如果身邊沒人或者隻有很少人哄他，表情和臉色就和平時不太一樣，明明心裡一點也不難受，外麵看起來卻特彆脆弱，招人心疼。
1003號係統快心疼死了，努力讓自己的精神體溫度更高，將少年抱得更緊了。
它不敢仔細去想。
它的陛下的背烙上那麼多傷痕時，應該遠遠比感冒發燒更難受。
半夢半醒之間，池池暄聽到賀序的聲音，“感冒了嗎？”
池池暄不情不願地在雪白色的被子中探出頭，露出一雙濕潤的眼睛。他的臉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連眼稍都是稠豔的顏色。
斯文俊秀的青年蹙著眉，用手背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
滾燙的溫度使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賀序掖好他的被子，起身出去。
興許是怕自己被傳染，池池暄心想。
他闔上沉沉的眼皮，做了一個夢，是關於自己在第一學院上學時候的事情。
無論是在哪裡，小國王都是最耀眼的存在，他也理直氣壯地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高貴的人，並且事實如此。
入學第一天，他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名聲很快傳播於整個學院，因為他把找自己要保護費的高年級混混的腿給打斷了。
混混和他的兄弟們趁池池暄不注意，將池池暄鎖在了廁所隔間裡。
那是個冬天的夜晚，下著大雪，池池暄記得自己很冷，和現在一樣冷。
他坐在馬桶蓋上思考離開這裡的辦法，正準備實施時，廁所的隔間門打開了。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小混混和他的兄弟們，身上都帶著重傷，打開門的人跪到地上，祈求池池暄原諒自己來得太晚。
雪色照亮他的臉，他臉上帶傷，氣息不穩地用力咳嗽起來。甚至還怕池池暄嫌自己吵，他隻咳了幾聲就掩住唇，胸口發出破風箱一樣難聽的聲音。
在混沌的寒冷中，池池暄看清他的臉——是自己豢養許久、從不屑拿正眼去看的惡犬。
夢境停止在這裡，不知過了多久，賀序又回來了，輕輕托起了池池暄的背。
“我帶了藥回來，吃完就能好了。”賀序蹙眉。
他沒想到池池暄竟然燒得這麼厲害，自己隻出去幾個小時，池池暄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額發上沾了點悶出來的汗水。
池池暄掀起眼皮看看他，聲音軟綿綿的：“我不吃藥。”
生病時的池池暄看起來比平時要軟得多，被厚厚的被子包裹，隻露出頭和脖子，像是一個可愛餡的奶油湯圓。
看起來隻有小小一隻，輕輕一抱就能抱起來。
賀序端著的碗裡的藥湯顏色漆黑，一看就知道很苦。
“不苦，喝完就沒有了。”賀序說，盛了一勺，送到池池暄唇邊。
“真的？”池池暄問。
賀序點了點頭，又說：“真的。”
池池暄張開嘴，咬住勺子，頓時苦得將藥湯吐出來。
賀序早有準備，拿餐巾紙接住。
“你騙我。”池池暄有點生氣。
清冷的嗓音有些啞，像含了一團棉花糖，讓賀序想起化了的草莓冰淇淋。
賀序自己喝了一口：“真的不苦。”
池池暄擰眉看他。
賀序神色淡然，為了證明藥不苦，又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