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暖黃色的小夜燈亮起，燈光勾勒著賀序的鏡框，輕描淡寫描摹出他俊秀的五官。
他的衣服沒有以往看起來那麼整齊，但仍是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
電腦攤開放在他的膝蓋上，但屏幕是滅著的。
池池暄覺得有點奇怪，感覺賀序的病似乎惡化了，但又說不上來體現在哪裡。以往聒噪的1003號係統最近不知為何轉了性，一言不發，沒有給池池暄半分提示。
賀序倒了水，片刻之後就回來了，並沒有將水杯遞給池池暄，而是親自上手喂他喝。
小國王是習慣彆人伺候的主，也沒覺得不適，任由賀序過界的舉動，賀序的動作也足夠溫柔，沒有噎住他。
喝完後，池池暄才砸吧出幾分不對勁來。
“你坐了多久？”池池暄的聲音啞啞的。
“不久。”賀序說。
“好吧。”池池暄還有點困，得到他的回答後就關上小夜燈，用被子埋住自己，繼續睡了。
久病不知時間為何，池池暄顛三倒四地睡了一整天，期間吃了好幾遍苦到讓人皺眉的藥，終於精神好起來。
上天總是偏愛眷顧著他，他恰巧趕在主播線下見麵會開始之前痊愈。
睡醒後，池池暄睜開眼，床邊空空蕩蕩。
小陽台上有什麼東西在響。
池池暄揉了揉眼，踩著拖鞋走向聲源處，拉開窗簾，看見了顧知水。
顧知水半隻身子撐在欄杆上，艱難地翻越過來，裸露的皮膚上有許多淤青的痕跡。
池池暄本來正準備打開落地窗，看到顧知水，動作頓了頓。
兩人隔著落地窗對視。
“哥哥！”顧知水立刻笑起來，笑得見牙不見眼。
手肘不小心又撞到欄杆上，他吃痛地輕嘶一聲。
“你有沒有好一點？”顧知水問。
池池暄打開落地窗，點了點頭。
雖然精神已經恢複，但他仍感覺渾身都軟綿綿的沒有力氣，手指蜷縮在長袖裡，臉色蒼白、下巴瘦削。
顧知水眼裡愧疚更濃，他說：“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帶你去吃冰淇淋了。”
“啊這，”池池暄平靜的表情終於出現一絲波瀾，“我沒事的。”
“你是怎麼過來的？”池池暄問。
顧知水垂著頭：“小叔不準我來看你，我從一樓爬上來的。”
他身上的傷估計就是爬上來的途中撞的。
池池暄眉頭輕蹙，覺得賀序有些過分了。
自己淋雨與顧知水沒有關係，感冒也是因為不適應地球流感。
1003號係統都差點相信顧知水是小可憐了。
池池暄讓顧知水進來坐下，顧知水小心翼翼的，生怕運動鞋的鞋底弄臟了室內的地板。
進來時，他趔趄了一下，險些摔倒，疼得表情都變了，池池暄在旁幫忙扶了一把。
顧知水挽起褲腿，看了一眼膝蓋上大片的淤青，立馬又放下去。
但池池暄還是看到了，“怎麼了？”
顧知水吞吞吐吐地說：“哥哥，你彆生氣，這是小叔上次罰跪我一整天留下來的。”
他越說聲音越低：“我沒有怪小叔的意思，他也是為了懲罰我害得你淋雨。如果我有哥哥這麼好的男朋友，我也會很珍惜的。”
顧知水的語氣裡夾雜著幾分真心，說完後抬頭看了池池暄一眼，眼睛像玻璃珠一樣乾淨。
他的語氣拿捏得恰好，討人心疼，又不會讓人有作秀的感覺。
恰巧此時，池池暄的手機響起來，顯示是賀序的來電。
池池暄沒有作聲，直接掛斷電話，蹙著眉頭，話凝在嗓子裡許久，最終說出來：“你的腿記得抹藥，不然會留下病根。”
“謝謝哥哥，我先走啦，馬上小叔回來看到我，又要生氣了。”顧知水強打起笑容，定定地看了會兒池池暄，道彆後，又抓著欄杆艱難地爬下去。
池池暄有點怕他摔死了，抓著欄杆往下看。
事實證明年輕人體力真的好，長腿長手輕鬆躍下去，在地上打了個滾，又活蹦亂跳站起來了。
換成賀序可能就是另一個結果了。
外麵出了太陽，池池暄端了把椅子，坐在小陽台上麵曬太陽。
冬天已經悄悄到來，陽光的溫度不高，輕吻他的眼睫毛，雖然剛醒，但池池暄仍有些昏昏欲睡，闔著眼發呆。
下午就要準備好去參加主播線下見麵會了，賀序再三詢問池池暄是否身體舒適，得到肯定的答案後，才讓助理將晚禮服送來。
修身的白襯衫勾勒出少年勁瘦的腰線，黑色的西裝平添幾分禁欲的色彩。
賀序幫他係好領帶，多看了幾眼，然後移開眼。
照舊是賀序開車帶他去會場。
病中的時候，池池暄沒怎麼關注他的好感，現在才想起來賀序的好感快要滿了。
奇怪的是，隻差一點就滿好感的賀序跟初遇時對池池暄的態度一模一樣，按照常理來說他現在已經對池池暄神魂顛倒了，但是他連一點出線的行為都沒有做出來過。
甚至在開車前問池池暄，“你喜歡什麼顏色的秋褲？”
冬天了，又到了穿秋褲的季節了。
池池暄：？
池池暄：“我不穿秋褲。”
賀序“嗯”了一聲，然後當著池池暄的麵下單了店鋪內所有顏色的秋褲。
……可惡的地球男性。
池池暄看了一眼賀序今天戴的領帶夾，上麵鑲著藍寶石，閃爍著好看的光。
賀序直接摘下來，趁著紅燈還有兩分鐘時間，把領帶夾給池池暄彆上。
他補充說：“這是新買的，我第一次用。”
沒有其他意思，賀序隻是覺得池池暄不該用自己用舊的東西。
直到現在，池池暄才感覺到賀序有點在意自己。
他直接問出來：“你喜歡我？”
因為顧知水的緣故，他的語氣比平時要冷一下。
賀序的手指蜷縮了一下，理正池池暄歪了的領帶，之後才抬眼看向他，池池暄眨著長到不可思議的睫毛，漆黑的眼眸含春水萬頃，神色無辜。
“你不喜歡我。”賀序沒有回答他的話題，正色道。
說完，賀序又覺得自己的話聽起來可笑極了，明明清楚池池暄不識情愛，自己還對他認認真真理論。
池池暄道：“我想讓你愛上我，與我並不喜歡你，兩者之間沒有衝突。哪怕你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你，而且日後還可能和彆的人談戀愛，結婚生子 ”
賀序頓了頓，車險些開向另一個方向，“這是不對的心態。”
池池暄托著下巴歎了口氣，模仿著社會新聞評論區下麵的言論：“我隻是犯了全天下的人都會犯的錯。”
1003號係統越聽越覺得小國王很渣很像八點檔狗血電視劇裡的男主，還渣而自知，理直氣壯地繼續做出渣男的行為。
但是狗血電視劇裡的男主都格外欠揍讓人想砸爆他的狗頭，但池池暄，就算是逼著賀序流產墮胎，1003號係統也很難對他升起責怪的心思。
賀序心裡不知怎麼想的，捏著方向盤靜靜地看了小國王一眼，“我不是這樣的人。”
車停在會場外，池池暄與賀序繞過人群，不少人認出了池池暄，尖叫著將鏡頭對準他。
閃光燈照得池池暄微微眯起眼，賀序將他護在身後，保安圍了上來，送兩人進入了會場的長廊。
“等等。”池池暄揪住賀序的衣角，眼底是求助的神色。
……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襯衫扣子扣錯了，有點不舒服。
廁所不知道在何處，距離活動開始隻剩下幾分鐘了。
時間緊迫，賀序隻好快速帶他去了燈光昏暗、沒什麼人的角落，池池暄想去亮一點的地方，卻被賀序製止：“好了，去那邊會被媒體拍到。”
他自己倒是不介意。
他與池池暄最開始相逢的契機，就是為了尋找一個可以堵住媒體的嘴的工具人未婚夫，媒體就算公布自己與池池暄的關係，賀序都不會做出什麼反應。
賀序怕的是自己和池池暄的親密照片被流傳出去，影響池池暄的事業。
他微微彎下腰，幫池池暄一起解開他的扣子，再扣回正確的位置。
離兩人最近的燈也在幾十米開外的地方，高大的青年用身體遮住了少年，角落處的一切都昏暗不清，距離縮減到最短。
遠處看來，兩人像是在做一些更親密的事情。
謝均遲從拐角處轉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他的腳步停頓下來。
助理撞上他的背，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謝哥，怎麼了？”
謝均遲低下頭理了理自己的領帶，助理跟他跟的時間久，一眼就看出謝均遲的情緒不是很穩定。
雖然仍是抿著唇麵無表情的樣子，但是總感覺，在醞釀著更大的風波。
他不知道謝均遲為什麼情緒突然變化，小心翼翼地問：“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