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正了正眼鏡,爽朗地笑著說:“誒~這一題你不知道怎麼算嗎?其實隻要代入這個公式……不行,應該嚴肅一點。”
他獨自待在自己房間,麵對穿衣鏡,練習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給明野輔導功課。但比來比去,總找不到讓他滿意的表情。
“畢竟彩醬隻要下定決心,做什麼都會很認真的。那就稍微……”幸村收了笑容,沉下臉,“首先把這一頁到這一頁的題目全部做完,回家背這一課的單詞,明天我會抽查……不行,這是部長模式,太凶了。”
就沒有一個能讓明野輕鬆一點又不會破壞認真嚴肅學習氛圍的表情嗎?
“哥哥,我進來了哦——噫……”
推門進來的乃乃葉露出嫌棄的表情,想來是以為他在對著鏡子臭美吧。
幸村並不介意被妹妹誤會,平靜地問:“什麼事,乃乃葉?”
“奶奶問你什麼時候把眼鏡還給她,《海螺小姐》要開始了。”
樓下電視正在播放那部著名的國民動畫片,沒戴眼鏡的幸村奶奶看不清楚,隻能眯著33眼,側過耳朵聽片頭曲。
“知道了,現在就還。”
幸村問,“我拜托你找給我的課本怎麼樣了?”
乃乃葉:“都找到了哦,你來我房間拿。”
明野從小學四年級開始基本就沒再聽課了,如果地基不打好就急著建房子,房子始終不穩當。於是幸村決定給她從當初欠下來的地方開始補起。
考試時間在六個月後,這期間她要補起六年份的所有科目的課業,可以說時間相當緊迫。
每天下午的會麵地點也從明野家附近的公園變成了離兩個學校最近的圖書館。
“首先是這些。”
課本在明野麵前堆成了一座小山。圖書館的桌子承受不住這樣的重量,顫了顫。
“你要在兩個星期之內全部補完。”
明野低著腦袋旋轉蚊香眼。“我我我知道了!”
幸村還是歎了一口氣,揉揉她發頂。“小學的內容都很簡單,到了初中越來越難也越來越雜。我們得在一開始加快速度把簡單的過了,從中期開始放慢速度學複雜的。
“雖然這麼說,恐怕整個過程都不會有可以稍稍放鬆一點的時刻。所以作為交換,彩醬無論何時想怎麼對我撒嬌都可以哦。”
“嗯嗯嗯!”明野小雞啄米式點頭。
“那我白天也沒必要聽課了吧?今天我試著聽了聽幾乎聽不懂,尤其是數學。”
她乾勁滿滿地捏著拳頭,“我白天在上課時間也複習,晚上睡前複習,不懂的記下來每天見麵的時候問你。”
“啊。這樣的確最有效率。”幸村讚賞地說,他原本也是這麼為明野安排的。
就這樣,明野開始了她無比肝疼的初三下半年日常。
時節從悶熱的夏季進入涼爽的秋季,接著就是寒冷的冬季。
從圖書館出來的
那一刻,刀一般的寒風吹襲在兩人身上。明野一驚,連忙脫下外套往幸村身上擁。
幸村由她抱著,笑,“總覺得我好像變成了突然被從雪堆裡搶救出來的遇難人員呢。”
明野對他的病弱濾鏡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減輕,反而因為天氣降溫,對他的身|體健康狀況越發緊張起來。
“因為精市的手總是涼涼的嘛。”
幸村體溫偏涼,就好像他整個人真的是用玉石雕琢出來的一般。每次觸碰到他的手,她都止不住的心痛。
去年他就是用冰涼的手在她手心寫下電話號碼,然後在她不知道的時間裡倒在站台的。那段時間剛好入冬,她總固執地覺得,隨著驟降的氣溫而來的冬季就是特地來欺負幸村的。
雖然在聖誕節送男友手織的手套圍巾是傳統,但明野等不到那時候。氣溫還沒開始轉涼就為他打好了一副厚厚實實的。
現在在打第二套,準備給他換著戴。
“和我不一樣,彩醬任何時候都很暖和呢。”
幸村取下手套,將微涼的掌心貼在明野臉頰。
一年四季,她的臉頰都泛著血氣充盈的色澤,白裡透紅,令人聯想起滿枝燦漫的櫻花。
溫熱柔嫩的肌膚並沒有因為他冰涼的手失去溫度,她從裡到外源源不絕地散發出熱度。就好像在她體內燃燒著一株飽含生命力的火苗,無論怎樣的嚴寒都無法讓它熄滅。
夜色四合,周圍就隻有他們兩個人……
幸村起初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開了目光,微微動搖片刻,又將他染上一抹夜色的眸光再次投注在明野身上。
差不多一年半以前,與明野真人的第一次麵對麵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所以即便每天都會麵對她,她身上發生的任何變化在他看來都十分明顯。
與那時相比,她的五官長開了不少,臉上那種獨一無二的特質變得更加顯眼。
從她的舉止還有神態、從她整個人身上散發出的更強烈的嬌媚感,就像三伏天裡無處不在的高溫,令他無可抵擋。
他禁不住開始撫觸她柔軟的臉頰、清涼乾燥的發根、看在眼中莫名想去欺負的耳廓,以及可愛的耳垂。
明野一個激靈。他冰涼的雙手讓她體表肌膚變得更加敏|感,仔仔細細照顧到每一個角落的撫觸方式讓她無端聯想到了慢條斯理啃食獵物的肉食動物。
但是他的神情又是那麼溫柔,動作又是那麼可愛,才冒芽的那點危機感又迅速平息了下去。
她想她的臉應該被他捂涼了,他現在在找其他溫暖的地方吧。於是抿唇忍受著。
幸村開始撫觸她的脖子。見她並沒有反感的表現,安心地閉上雙眼,將全身感官都集中在手上。
她脖頸處的肌膚也和臉頰一樣柔軟細膩。垂落下來的長發覆蓋著他的手背,為他遮去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