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畫社,下午五點。
和以大賽為目標的各大運動社團不同,文藝類社團大多以興趣為目的,所以社團活動一般結束得很早。
繪畫社這時隻剩下最後幾個人。
兩個高一女生邊收拾工具邊說:
“話說回來,明野同學最近都不來了呢。”
她們的語氣無不惋惜,
雖然大眾喜歡將“易嫉妒”、“好競爭”等標簽貼在青春年少的女性身上,實際上與同齡男性相比,她們對待具有魅力的同性的方式要友好得多。
幸村開始帶著明野頻繁出現在繪畫社沒多久,她們對幸村的傾慕就轉移了一部分到明野身上。
每當麵對這個少女,會讓這群醉心於繪畫的女孩子有一種隱隱觸碰到靈感之門的感覺。
“我還想再畫她一次的。”
“總覺得開始羨慕起幸村前輩了。任何時候都可以畫明野前輩呢。”
“畢竟是男朋友嘛。”
“幸村前輩當初遠遠看到明野前輩就表白了吧。”
“他的話,說不定當時也處於靈感迸發的狀態的吧。”
“畫家和他的繆斯女神……討厭,好像外國文藝電影哦。”
“好浪漫啊。”
說著她們收拾好了繪具,發現白鳥理惠仍然坐在畫架前緩緩移動畫筆。
“白鳥前輩現在還不走嗎?”
“嗯……我再待一會。”
“那我們就先走了。”
聽到身後傳來的關門聲,啪嗒一聲,白鳥手中的畫筆掉落在地。她不禁抬手捂住早已被淚水打濕的麵頰。
立海大的女生們熱衷於給幸村告白、送巧克力,與其說想和他交往,不如說隻是想為青春年少的這段歲月創造更多美好回憶罷了。
沒人認為自己配得上他,也從不認為身邊有這樣的人。他太優秀了,簡直與常人身處兩個世界。
幸村精市——他的溫和是誠摯的,但所有人都隻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被俯視的距離感。
隻有白鳥理惠始終懷抱希望。
拚了命地學習,將所有閒暇時間撲在原本不了解的繪畫上,再犧牲一部分睡眠去修習音樂和文學。
拜托雙親為自己請了禮儀老師,每時每刻維持著最好的儀容儀表……
喜歡的人太過優秀,就像當空的太陽一般高遠。所以在追求他之前,她得成為更加更加優秀的人才行。
去年情人節,當她從幸村口中聽到他已經有了女朋友,竟然一點也不感到難過,唯有強烈的不甘填滿了心房。
她若無其事地留下來,非要看看對方到底是怎樣優秀的人。
當看到那個通紅了眼眶被幸村牽回來的少女,白鳥放心了——這兩人不相襯。
一個是雲端上的神之子,一個是塵埃中的雜草。
怯懦消沉,脆弱易傷。這樣的女孩子怎麼能夠不斷攀援高峰,直到站在幸村精
市身邊呢?
沒想到才一年的時間,幸村改變了她,她也改變了幸村。就像一雙沒日沒夜交纏在一起的貓,沾染上了對方的氣味。
唯獨對幸村,她變得積極開朗。也唯獨對她,幸村變得溫柔熱情。
白鳥從未在現實或者電視上見過比他們更加融洽的情侶。
就好像有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明野與幸村本來就是一體,來到這個世界讓他們分開,分成一男一女。他們好不容易找到彼此,從此緊緊糾纏,再也無法分開。
在這樣的兩個人麵前,任何人都會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唔……”白鳥啜泣出聲。
她這才想到,幸村精市是個充滿行動力的青春少年。這樣的少年人很清楚自己喜歡什麼想要什麼,對於喜歡的人不可能什麼表示都沒有。他並不是一株一動不動長在懸崖峭壁等著人去采摘的高嶺之花。
愛與不愛大概是這世上最不公平的東西了。
幸村精市不需要誰不斷提高自身去證明對他的愛,他也不會對這份努力另眼相看,更不要說因此喜歡上誰了。
神明從雲端降落在荒蕪的原野,他任由露水與塵埃沾染了他的衣襟,隻為俯身親吻那株心愛的野草。
野草開出了美麗的花。
***
從美術室出來的兩個女生穿過走廊,迎麵走近的人讓她們不由得一愣,然後主動打招呼:
“日安,明野學長。?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啊,你們好。”來人——明野裡士帶著一種傲氣的冷淡應道。
實際上他的年齡比麵前兩個少女還要小一歲,今年應該讀初三。但因為不斷跳級,他現在是立海大高中部的三年生。
任何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一定是位出生不凡的大少爺。他就像一顆得到精心打磨的寶石,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人上人”的光彩。
西裝樣式的製服被熨燙得非常服帖,一頭黑發梳理得整整齊齊,就連出現在舞會上的名流都不如他這麼儀表端莊。
五官端正的麵孔上任何時候都是一幅嚴肅的表情,像是在告訴所有和他麵對麵的人:不要和我說廢話。
待人接物有禮有節。但不知為何,所有與他有過交流的人都會有一種被“我瞧不起你這種低等庶民”糊在臉上的感覺。
在學生中,他屬於看他不爽但又沒人奈何得了的那類人。他的伯父是某公司在神奈川的支社長。而那個公司在日|本是家喻戶曉的大企業。
這位伯父相當疼愛他,疼愛到了將他當做繼承人培養的地步。
就算多次跳級,他的課業也永遠名列前茅。劍道、小提琴都曾在全國性的大賽上得過獎。因此在教師中又相當受歡迎。
另外他身高超過半數的高三男生,體型結實。或許因為這些原因,就算在學校獨來獨往,用鼻孔看人,也從來不曾被人找過麻煩。
“繪畫社現在還有人嗎?”
他問。他曾經是這裡的部員之一。
“隻有白鳥學姐在。”
“這樣。很久沒來了,我去看一眼。那麼,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