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Chapter80(2 / 2)

布蘭度暗道:行,你可太行了。

不提更遠的,就說今天早餐。你是關心朋友,否則怎麼會瞎說大實話。

說出海遊學的人沒必要理發做造型,上船後很快就必須在光頭、狗啃發與馬尾中三選一。

埃裡克的腦袋又開始嗡嗡作響。死去的那些記憶開始攻擊他了,提醒他曾經有多嘴硬。

飛速切換話題,“無論如何,要對匿名信提起戒備,我原計劃直接坐船去墨西哥瞧一瞧。”

這在變相解釋不是不積極參與學院遊學活動,而是有更重要的安排。

無奈,計劃趕不上變化。

瞧布蘭度的樣子是不打算退出學院遊學,那麼自己與B先生單獨出海的行程規劃就破碎了。

埃裡克隻能迅速改變路線,“既然學院出海去美洲會途經墨西哥,我就一起去看看,去當地查探時間島的來曆。”

布蘭度確實不會為區區一封匿名信就變更原本的安排。

沒必要因噎廢食,何況她確實沒發覺現實生活有一絲異樣,沒被盯梢沒被被綁架,就連小偷小摸也沒遇上。

匿名信所指太模糊不清了。

如果說是把她綁到英國王宮,在那裡搞一場覆滅式襲擊,那還有可能讓她暫緩出遊。

退一萬步說,真有人綁她上古怪海島遇見死神,那才是19世紀的頭等重磅發現。

能見到活的死神,就能證明奇幻不是胡編亂造,就能改寫現有宗教神學的經典理論體係,這是多麼激動人心的事。

布蘭度也不是一味地不著邊際發散思維。從現實出發分析,這信的動機是什麼?

問:“信,是寫給幽靈先生的。您有沒有向誰說起過與B先生進行通信?對方是要故意報複您呢?”

埃裡克果斷搖頭,“我不曾向任何人透露你我的通信。也沒有誰值得我去說。”

他頓了頓,平靜地補充說明。

“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死於火災。從我四歲開始就與其他親戚斷絕往來。老馮·菲利伯特先生,是我最後的親人,他也去世多年。”

如今,埃裡克舉目無親,哪有什麼親人能讓他分享與B先生相識的喜悅。

即便進入傑克學院,讓他體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簡單校園氣氛,但也不曾結交會吐露心底秘密的朋友。

秘密,知道的人越少,它才會越安全。

“抱歉。”

布蘭度看得出幽靈先生性情孤僻,但沒想到他已經親人儘失。

“沒事,我已經習慣了。”

埃裡克可不想讓氣氛低迷,轉而問:“您呢?有對誰提過通信的事嗎?”

在不知道B先生是布蘭度之前,他從沒有這方麵的疑問。

埃裡克一直以為B先生與自己相似,生活裡不會呼朋引伴。

現實情況恰好相反。布蘭度的人緣何止是好,哪怕沒有到讓人們以其馬首是瞻的地步,但也能一呼百應。

布蘭度卻也搖頭,“沒有,我沒對任何人提過。家裡也好,學校也好,除了您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這個回答讓埃裡克心頭一跳,差一點點就勾起嘴角。

為什麼布蘭度沒有對外提起?是不是表明這個秘密很重要?

不論B先生有多少夥伴,但幽靈是其最在意的朋友呢?

埃裡克儘力克製因為被特殊對待而滋生的喜悅,表情嚴肅地說著對匿名信的更多推測。

“既然我們都對外保密身份,那麼在現實裡被匿名信寄件者認識的可能性較低。寄信人也許是專門通過信件來尋釁滋事。”

布蘭度

立刻懂了,“您的意思是懷疑梅傑夫婦?”

埃裡克點頭,“我知道沒有證據,這也是很跳躍式的聯想,但我立刻就想到「梅傑夫婦」。

這對夫妻隱瞞真實現狀與安妮小姐成了筆友,目的不明。在安妮離家出走後,筆友梅傑也消失了。他們難道不是做賊心虛?”

安妮沒有在信裡對梅傑寫過她離家出走,隻說因為母親反對要推遲見麵。

如果梅傑夫婦問心無愧,為什麼不繼續待在倫敦的天狼星酒店?而且事後再無一封來信?

埃裡克:“您應該還記得一個人。一年前,死在10號俱樂部的M理事,至今也沒有找到給他下毒的凶手是誰。

10號俱樂部的地產是德·包爾家的。去年,鱷魚賭局計劃暴露之後,德·包爾夫人趕到倫敦。怒斥了俱樂部理事會,租了她的房子搞出這麼多事。”

M理事是1830年六月初被殺。

筆友梅傑是1830年十月與安妮小姐開始通信。

布蘭度將這兩件事放在一起對照分析,很難說兩者有明確的關聯,隻能說有兩個猜測。

“勉勉強強有一個地方相似。「M理事」與「筆友梅傑」,兩者的姓都是以字母M開頭。

另外,鱷魚坐莊計劃成功的話就能賺一大筆錢。梅傑獲得安妮小姐的信任之後,說不定也能借其獨女身份,插手德·包爾家的產業。”

有關梅傑求財的動機卻沒有實證。

安妮確定以往通信時,梅傑從未露出染指德·包爾家產的想法。

布蘭度:“幽靈收到的匿名信與財產沒什麼關聯,但也不能說寄信人一定與梅傑夫婦無關。

求財與製造混亂,兩者不衝突。人活在世上想辦成一件事,總得有一定的經濟基礎。犯罪團夥也不例外。到手一大筆錢,才能製造引起更大騷.亂的案件。沒錢,一切都是空談了。”

沒錢,就買不了船票去美洲,更無法在時間島布置精密陷阱讓人掉落其中。

埃裡克:“這幾個月,報紙上沒有刊登哪一家巨額財產受損案件。接下來,不如多留意一下這方麵的消息,可能有權貴人士隱瞞了醜聞與損失。”

布蘭度點頭,這也不失為一個調查方向。

至於彆的還能做什麼?當然是吃好喝好,按照自己的步驟繼續過好每一天。

兩人在倫敦查了一整個下午。

雖然對匿名信來曆沒有實質性進展,可心情與中午已有不同。

這讓晚餐得以在輕鬆的氛圍中結束,再乘坐馬車,不急不緩地返回了劍橋。

夏季,英格蘭天黑得晚。

夜間九點,落日綺霞籠罩劍橋鎮。

陽光不會偏心,同樣斜照在傑克學院學生試驗田上,給豬圈給鍍上一層瑰麗的光芒。

馬車從旁經過。

埃裡克掃視到黃昏裡的豬圈,難免想起了上午的事。

對比一下幽靈與B

對待見麵的態度,自己做發型、噴香水,布蘭度卻選擇了在出發前去喂豬!

埃裡克平靜地將視線從豬圈上移開。

目不斜視,看向前方。

他不能轉頭,像他這樣理智的人,怎麼可能哀怨控訴B先生對今天見麵的不夠重視。

布蘭度也瞧見了車窗外的豬圈景色。

才沒有心虛。出發前去喂豬有什麼錯?不能更正確了。

一二三四號豬仔是誰的?它們主人已經變更為馮·菲利伯特先生。

自己卻沒有因此偷懶不乾農活,足見是用心送出豬仔做禮物。

不論什麼情況都不忘喂豬,說明足夠重視馮·菲利伯特先生,等於重視幽靈先生。

這不是四舍五入,而是實打實的等式成立。

雖然她沒有在著裝上表示對本次筆友見麵的看中,但在農活上給了實質性的重視。以此反觀,喂豬喂得頗有道理。

布蘭度默默建立了這一套理論,它似乎、可能、也許多少是存在一點點的強詞奪理。

馬車停在宿舍樓前。

兩人下了車,默默上了樓,各自開了寢室大門。

埃裡克抿了抿唇,努力說點什麼,總不能讓值得紀念的一天在沉默中結束。

彆問他怎麼看B先生與幽靈對本次見麵的重視度頗有差距。

問,就是B先生做得對。人與人不同,有人就是感情慢熱,這很正常。

“請稍等片刻。”

布蘭度卻先開口了。

開門,從寢室儲物櫃裡取出一隻大紙盒。

“這是?”

埃裡克的手上被塞了一個比籃球大一圈的正方紙盒。

它不輕,頗有一定分量,隱隱約約能聞到果香、木香與花香混在一起散發了出來。

布蘭度:“是我做的香熏蠟燭,帶了不少來學校。九月就要出海,近一年用不上了。

今天才知道您也偏好香氛。有勞您替我分擔使用掉一部分,也能給您日常生活增添一絲樂趣。”

“謝謝,我會用的。那麼,晚安。”

埃裡克含蓄微笑,對待這份意料之外的禮物,從始至終都保持著神色自若的態度。

“晚安。”

布蘭度進了寢室,準備關門。

埃裡克一手穩穩拿著紙盒,一手輕鬆轉動鑰匙打開了寢室大門。

下一刻,他迅速側過頭,似不經意地補充。

“愛德華·馮·菲利伯特,是凱恩叔祖父後來給我起的姓名。您可以叫我「埃裡克」,這是我的本名。”

布蘭度暫停關門的動作,跟念拚寫確認了一番。“埃裡克,E、r、i、k?”

埃裡克:“是的。”

布蘭度輕輕點了點頭。

“好,我記住了線索先生您的名字了。晚安,線索先生。”

埃裡克看著隔壁的房門被關上。

很好,B先生果然與眾不同,更願

意叫他“線索先生”,這個綽號也挺好聽。

這邊,埃裡克也進了屋關門。

當房門被關上,封閉的宿舍空間顯得尤為安靜。安靜到能聽清楚一個人加快的心跳聲。

B先生剛剛叫了他的真名了!

上帝啊,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被人念出來如此動聽。

B先生知道他使用香水,立刻送了一份親手做的香薰禮物,安慰他的失落情緒!

埃裡克再也控製不了表情,燦爛地笑了起來。

一會看蠟燭,一會看桌麵上的向日葵,又看向了寢室牆麵。

一牆之隔就是B先生,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冷靜!

你才不是盯著牆看的大傻子。

埃裡克努力給自己找點事做,平複一下心情。

瞄準了布蘭度送的向日葵花束。

一共有三支花。那就留兩支插花瓶,還有一支做成標本,是能永遠紀念今天的見麵。

一牆之隔。

布蘭度望向書桌上的仙人球,該拿這盆植物怎麼辦呢?

有點失策,之前不該讓幽靈用盆栽做接頭暗號。

自己在養植物上豈止是沒有天賦,更是屢屢得到植物殺手的稱號。

兩個月後要出海,仙人球也不可能帶上船。

是送回朗博恩?還是送到傑克學院的植物研究院?或是索性讓埃裡克繼續養著?

自己可以幫他喂豬仔,他就能幫忙養仙人球,一切變得很合理。

“你也覺得可行吧?”

布蘭度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仙人球。

這個品種的仙人球不紮人。它的軟刺似一層絨毛,手指輕觸,反而感覺有點癢。

“仙人球,你有沒有暗中觀察你的前主人?除了「幽靈」的筆名之外,他一定還有其他小秘密,對不對?”

布蘭度說著饒有興致地回頭,看向隔開兩間宿舍的那麵牆壁。

事情更加有趣了,當這一個謎題解開了,她還能發現下一個額外驚喜嗎?

或許,傑克學院真的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魔法。

每一個靠近它的人,不論原本生活得有多寡淡,後來的日子都會不自覺地變得多姿多彩,越發熱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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