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絕不可能是活人。屍體的臉上蓋了一層薄布,如果是活人就會呼吸,氣息能夠讓薄布抖動。
我在棺材邊上看了十分鐘,看得很清楚,遮屍布一動也沒動。”
最後這位紅發食客的發言,讓餐廳為之一靜。
下一秒又爆發出更熱烈的議論聲。
“什麼?你去了玫瑰莊園,快!快講一下現場情況。”
“屍體究竟是怎麼複活的?”
“他為什麼要攻擊另一具屍體?沒有攻擊活人嗎?”
紅發食客被一堆問題砸中,在大夥熱切的目光注視下,趕快連連擺手。
“我不知道,真的沒看到。在屍變發生之前,我離開六號展廳去洗手間了。”
這句“沒看到”似一盆冷水澆下,給幾近沸騰的餐廳氣氛降了降溫,但討論聲不減。
布蘭度與埃裡克點了餐。沒有發表觀點,而是靜靜聽著眾人的看法。
所有人都表示非常震驚,詐屍這類事是傳聞很多,親曆者極少。
今天竟然在華盛頓發生了多人見證的現場版本,怎麼可能不成為勁爆新聞。
震驚之餘,人們卻無法解釋這種現象是如何發生的。
布蘭度低聲問:“我記得您在離開展廳前,在玻璃棺材邊上站了一會,也沒看到遮屍布動嗎?”
埃裡克:“是的,我沒看到。我大概觀察了五六分鐘,把屍體從頭到腳看了幾遍,確定沒看到薄布抖動。不
過,也許存在一種可能性,他們用膠水將布塊黏在臉頰上,就能防止布塊被呼吸氣息吹動。”
布蘭度回想事發至今所有人的描述。
兩具屍體出棺後,臉上的薄布掉了下來,這才讓人群看到了他們的長相。
男屍長相普通,麵色異常,白裡帶青。說不清哪裡不對,反正就與活人不同。
如今,一具屍體逃走了,另一具的腦袋也沒了,無法確認兩者的臉部是不是有膠水痕跡。
至於那兩蓋臉的遮屍薄布?
那是普通黑色麻布。
當時場麵非常混亂,沒人在意薄布掉在哪裡。
即便事後找到了,誰能保證它們沒有被調包。
布蘭度:“先有恐狼的化石消失,再有詐屍殺屍,也不清楚兩件事有沒有關係。不論是否相關,今天的突發事件對於玫瑰莊園的展覽打擊巨大。”
埃裡克:“不知這會不會是韋蘭家族的內訌導致?漢尼夫堅信棺材裡放的是死屍,是他親自出高價買的,今天開展前還進行了檢查。
如果臨時被調換成活人,想要完成這套操作必是與韋蘭家內部有所關聯。”
即便不是老韋蘭授意以此極端方式阻斷次子在文化產業方向的發展,但用此方法破壞展會進行,沒點與韋蘭家的深仇大恨是做不出來的。
*
*
華盛頓,韋蘭家老宅。
“啪嚓!”
一隻咖啡杯被狠狠摔在桌上,發出響亮碎裂聲。
緊隨而來,老韋蘭伸手怒指次子漢克。
“混賬!你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懷疑我把屍體換成了活人,還叫人上演一出當眾殺人。你的腦子是被狗吃了嗎!”
漢克麵無表情地回懟暴怒的老父親。
“要我提醒您,您有多麼獨斷專行嗎?三年前,我一再說明不想去鋼鐵公司,是您找人一把火燒了我的油畫儲藏室,讓我的畫展計劃泡湯。相似的事,誰說它不會再次上演。”
老韋蘭深吸一口氣,“所以說,你完全不相信我的話。一周前,你指責我偷走狼骨,我說不是我做的,你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漢克理所當然地點頭,回嗆了一句,“是半個字也沒聽進去。”
這一句成功地讓老韋蘭氣到全臉漲紅。
“祖父,您消一消氣。”
漢尼夫在旁眼看情況不對,立刻上前阻擋在父親與祖父之間。
近幾年,漢克對老韋蘭一直不陰不陽。
今天父子兩的火.藥味直逼臨界點,一觸就炸。
漢尼夫也疑心玫瑰莊園展會的接連不順是老韋蘭幕後操縱的,但也不想上演父親把祖父氣死的一幕。
立刻給老韋蘭順一順氣,軟化語氣,“父親不是故意氣您,而是今天展會鬨出命案勢必會影響韋蘭家的聲譽。父親著急要弄清事件始末,語氣難免急切,其實隻想處理好這一場危機。”
老韋蘭橫眉怒目地瞪了一眼次
子漢克,轉而對孫子漢尼夫當麵抱怨起來。
“你父親還擔心韋蘭家的聲譽?韋蘭家的根基是鋼鐵實業。你大伯突發疾病去世,你父親卻說什麼也不願意接管家族事務,還去搞什麼沒用的藝術。”
“嗬嗬!沒用的藝術?”
漢克聽到這句,不顧兒子的勸架,繼續與老韋蘭嗆聲。
“讓我提醒你,韋蘭家現在的根基是鋼鐵,但當年你來美國時,是「藝術」讓你發家的!你忘了嗎!”
老韋蘭剛剛順一了一口氣,但又冷不丁被提醒當初。
他的血壓再次飆升,抄起手邊的咖啡杯托盤就朝著次子腦袋扔去。“給我住嘴!我說了,誰也不許再提從前。”
漢克才不會傻傻站在原地。飛快側移一步,躲過了飛盤攻擊。
盤子摔在地上,“啪嚓”一聲碎了。
漢克繼續說,“讓我閉嘴,那你把狼骨交出來,把玻璃棺材中被你換走的兩具死屍交出來。”
老韋蘭吹胡子瞪眼,“混賬東西,要我說幾遍,這不是我做的,我早就放棄讓你繼承鋼鐵公司。既然你不要,我有這麼多孫子,還選不出一個接班人嗎!”
漢克不信,“大侄子帕狄做得不錯,但也沒看到你移交實權。”
老韋蘭心裡一堵。
不選能力尚可的長孫,是因為有一個讓他無法過心裡那一關的理由。
漢尼夫不想祖父與父親再就其他事爭吵。當下,解決展會的重大事故才是最重要的。
“祖父,您一定能健健康康,還有大把時間挑選繼承人,完全不必著急。
眼前是把死屍殺屍的事情解決。您給個準話,有沒有相關消息?我相信不是您授意的,會不會是家裡其他人插了一腳?”
漢尼夫不隻懷疑老韋蘭,也懷疑過三叔薩米一家。
薩米想把鋼鐵公司上市,然後增加手中的股份。
玫瑰莊園展會辦出了大問題,一定會讓老韋蘭生氣,說不定就減少給次子一家的股份。
老韋蘭怎麼可能想不到其中糾葛,但確實沒收到相關情報。
“在你們來告訴我出事之前,我是真的不知情。不知道狼骨在哪裡,更不知道今天會發生詐屍。這樣吧,我會打聽一下家裡最近有沒有異常發生。”
老韋蘭又沒好氣地看向次子,“彆一出事就你父親頭上扣屎盆。瞧你的惡劣脾氣,你不想一想自己得罪過什麼人嗎?才會有人特意選擇玫瑰莊園開展會時鬨事。”
漢克仰首挺胸,“我一向脾氣很好,除了麵對不講道理、冥頑不靈的人。”
老韋蘭又飆血壓了,“這是罵誰呢?你有完沒完,不就燒你一間畫室,這仇記到現在。”
漢克冷笑,“就燒一間畫室?您既然瞧不上我走文化藝術這條路,在我小時候怎麼鼓勵我多畫畫,總能成材的呢?”
老韋蘭神色一僵,不願意再提起多年前。
“我說了多少回,讓你少提從前。人沒老,怎麼一
直盯著過去不放。
你們走吧,抓緊時間把玫瑰莊園上上下下檢查一遍。既然有人敢讓詐屍血案在公眾眼前發生,指不定下一步還會做更惡心的事,必須儘早查出幕後黑手。”
漢克冷哼一聲,不打招呼,轉頭直接離開。
漢尼夫瞧著老韋蘭的表情,看起來不似作偽,祖父真的不是幕後操縱者。
“好的,我與父親會全力調查。祖父,您也彆太勞累。我們先走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老韋蘭揮揮手,疲憊地坐回位子上,不想多說一個字。
漢克與漢尼夫父子倆走出了老宅。
出門口,漢尼夫想起一件事。“父親,今天我見到了尤爾·路易斯。”
漢克蹙眉,“路易斯家的人來美國乾什麼?”
漢尼夫:“看樣子是想合作。恐龍熱催生了古物展覽熱潮,他也想在英國舉辦古物展覽,想向我們或借或買一些美國本土挖出的化石作為展品。”
漢克想也不想就搖頭。“剛剛有的話是特意用來氣你祖父的,但老頭說得對,彆與過去再沾邊。
我們家與路易斯家不必繼續往來,相隔大西洋各過各的,免得真有陳年舊事被爆了出來。”
漢尼夫:“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我看尤爾·路易斯,他表現得很熱絡。”
漢克:“尤爾·路易斯,今年應該是二十五六歲。也許,他還不知道路易斯家是怎麼發家的,隻知道曾經與韋蘭家的關係不錯,就來攀交情談合作了。反正彆與路易斯家再多牽扯,最多給他另外介紹一位供貨商。”
漢尼夫點頭,又說回今天的詭異血案。
“玫瑰莊園暫時全封閉,目前沒發現更多線索。您看是不是邀請外援幫助?”
漢克沉吟片刻,說:“先確定鬨事的究竟是誰,倒底是不是死屍複活。如果是活人作案,還是我們自己查,說不好牽扯到你的叔叔姑姑們。但如果真的是死屍鬨事……”
死屍鬨事,突破了普通人的處理能力範圍。
漢尼夫懂了,“假如真是死屍複生,我會找傑克遊學團查一查其中原委。他們從英國來,與華盛頓本地勢力的牽扯最少,不易被人收買故意誤事。”
漢克讚同,“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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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嘈雜背景音中,布蘭度與埃裡克結束了遲來的午餐。
布蘭度:“我先不回酒店,要去一趟金匠鋪。”
“金匠鋪?”
埃裡克不解,怎麼突然去定製首飾的地方?
布蘭度取出了那枚撿到的「情人眼」。
嗡——
埃裡克看到這枚戒指的一刹那,腦袋猶如遭受鐵錘重擊,眼冒金星。
他讀書多,騙不了他,知道這種戒指是情人間的特殊私密款珠寶。
眼前的這一枚,不大不小,正好能佩戴在B先生的中指上。
被偷家了!
埃裡克的大腦不知怎麼被這句話占據。
他為什麼不知道布蘭度有可以贈送「情人眼」戒指的戀人了?
迅速搜索記憶,從來沒見過戒麵上的深棕色眼睛——是誰!這個人究竟是誰?!
埃裡克麵色如常,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黑暗因子卻在這一刻被激活,他想讓擁有這雙深棕眼睛的人……
布蘭度:“回來的路上,我在公共馬車集散點的草叢裡撿到了它。現在去金匠鋪問一問,金匠是否能看出它是哪裡的工藝。找到失主,把戒指還回去。”
埃裡克:撿的?撿的!
一瞬間,烏雲散去,風和日麗。
短短幾秒,從地獄到天堂走了一圈。
埃裡克抬眸,滿眼歉意地望向布蘭度。
他錯了,重大錯誤。
剛剛理智被狗吃了,怎麼可以沒有詢問就認為戒指屬於B先生呢?這種原則性的錯誤絕能不再犯。
布蘭度迷惑眨眼。
這是在乾嘛?為什麼埃裡克看她,居然用上了恨不得把全部身價賠給她的道歉眼神?
布蘭度抬頭望了一眼太陽,陽光正常。又看了一圈四周,沒有發生異變。
她誠懇地問:“您怎麼了?這樣看著我是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
難道是您悄悄召喚出死屍,讓它們死而複生,但失去了對它們的控製力。還有幾分鐘,喪屍群就要圍攻華盛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