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呂慶喜安排了人看著這些說書先生,晉王的人剛想動手,呂慶喜的人就來阻攔了:“這說書先生不過是說些真人真事,你們憑什麼動手?”
他們護著那些說書先生,說那些說書先生隻是說了些真事,若是有人動手,那人必然不懷好意,說不定是想要謀逆。
晉王的人不敢再動手。
晉王到底隻是個王爺,如今的皇帝還在呢!
大齊的京城被稱為應天府,應天府的府尹不敢得罪晉王,但他也不敢得罪呂慶喜,自然也就不會幫晉王抓人。
於是,那些說書先生,也就繼續說著故事。
而這個時候,一套整整五本的書,已經被放在晉王麵前。
馮大送出去的書到底不多,昨天晚上,晉王並不知曉這件事。
但今天呂慶喜都安排說書先生到處去說這故事了!晉王的人很快就將這一套書搜羅齊全,送到晉王麵前。
晉王翻開這書看了看,想也不想就一腳踢向麵前跪著的人:“這書都被印刷出來了,呂慶喜還安排了人去茶館酒樓四處宣揚……你們為什麼到現在才發現?”
被踹翻的人爬起來重新跪下:“王爺,之前京城沒什麼消息……”
“沒消息?難道這些書是一夜之間冒出來的?”晉王火冒三丈。
他為了對付張知府,這段時間一直跟人宣揚婁家人的無辜。
這時候突然冒出來這麼一本書……這不就是在跟人說,他之前說的都是騙人的?
晉王脾氣很差。
他年少時,老晉王把持著朝政,以至於他的待遇比當時的皇帝還要好。
當時,全國各地的好東西皇帝還沒有用上,他已經用上了。
那時候的他說不出的囂張,總覺得天老大地老二自己老三。
畢竟他爹就他一個兒子,平日裡都是哄著他的。
結果他爹突然去世……他的地位瞬間一落千丈,很多年裡,不得不卑躬屈膝地討好皇帝。
晉王覺得憋屈極了,脾氣愈發差,這幾年意識到自己會是下一任皇帝之後,更是不再收斂。
晉王又踹了來送書的下屬幾腳,讓這人滾下去,然後找來幕僚,商量接下來要怎麼做。
晉王府因為這麼幾本書,鬨得人仰馬翻。
與此同時,燕郡王府,燕郡王也看到了這些書。
燕郡王是當今皇帝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大齊皇室凋零,總共沒幾個人,按理燕郡王是能被封為親王的。
但燕郡王的娘,先皇最寵愛的皇貴妃,她給當今皇帝下了毒,害當今皇帝身體受損,再無子嗣。
要不是先皇逼著當今皇帝發誓,讓他留燕郡王一命,燕郡王早就死了。
當今皇帝是個心軟的,老晉王死後,他並未追究現在的晉王。
但他對燕郡王,卻厭惡到了骨子裡。
老晉王雖然仗著攝政王的身份這把持朝政,讓皇帝沒辦法掌權,但他並沒有對皇帝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
燕郡王的娘就不一樣了,那位皇貴妃一直將皇帝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以至於當今皇帝年少時,明明是皇子,日子卻過得極為艱難。
有一年冬天天寒地凍他生了病,竟然沒有炭火用!最後是呂慶喜去禦膳房撒潑打滾地鬨,才抱回來一些木炭,讓他得以撐下去。
也因此,對皇帝來說,呂慶喜是不一樣的。
說起來,也不知道皇帝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那一年,宮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有了天花。
皇帝和皇貴妃的長子都得了天花,皇帝被呂慶喜照顧著熬了過來,皇貴妃的長子卻沒了。
之後先皇病重,皇貴妃的第二個孩子,也就是燕郡王還在繈褓之中……
先皇很寵愛皇貴妃,早年是想將皇位傳給皇貴妃的長子的,但那孩子得天花死了!
燕郡王還小,也不知道能不能養大,再加上皇貴妃乾了不少過分的事情,讓朝中大臣對她極為抵觸……
先皇封了當今皇帝為太子。
然後,皇貴妃給當今皇帝下了毒。
先皇可以無視皇貴妃對自己兒子的虧待,但受不了皇貴妃毒害自己兒子,再加上當時先皇病重,對容貌依然嬌豔的皇貴妃的感情發生了變化……
先皇下令讓皇貴妃殉葬,並以此為條件,讓皇帝發誓放過燕郡王。
麵對病重的父親,皇帝答應了,不過那之後,他就對燕郡王不聞不問。
皇貴妃害他身體孱弱沒了子嗣……她是皇帝最恨的人。
她也是呂慶喜和柳貴妃最恨的人。
燕郡王比當今皇帝小了二十歲,如今才二十出頭。
柳貴妃的相貌在民間還算不錯,跟京城的貴婦一比,看著就很一般了,先皇的皇貴妃卻不同,那是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
燕郡王很像她,長相極為俊美。
雖然皇帝無視了燕郡王,但燕郡王文采出眾相貌英俊,在京城很受關注,甚至有不少大家閨秀對他情根深種。
隻是皇帝不管他的婚事,他自己也不提……一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成親。
燕郡王的書房裡,隻有燕郡王和他的老師在。
兩人一起看手上的書,看著看著,燕郡王道:“我真是小瞧了呂慶喜。”
燕郡王的老師也道:“他確實有些本事。”
“先生,接下來我們要如何做?”燕郡王問。
燕郡王的老師道:“自然是幫著呂慶喜,將晉王身上的口子撕得更開!”
“那我們,也找人宣揚一番這書?”燕郡王問。
“就該如此!”燕郡王的老師眼裡滿是激動:“王爺,我們的機會來了!”
皇帝太厭惡燕郡王了,燕郡王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出頭之日。
他學識淵博,處處比晉王出色,也比自己的皇兄出眾,可就是因為一些陳年舊事,他跟皇位無緣。
他怎麼可能甘心!
這些年,他做了很多事情,但皇帝從未多看他一眼。
這些年,晉王做了很多糊塗事,但皇帝依然沒有放棄晉王。
他一度覺得自己沒指望了,可現在……
其實他不用得到皇帝的好感,不是嗎?
隻要晉王難當大任,朝中官員會注意到他,到時候,皇帝不選他,又能選誰呢?
宗室裡就沒有像樣的成年男人,要是選了個孩子,誰知道那個孩子能不能長大?
燕郡王勾起嘴角,聯係自己的手下,讓他們給晉王找麻煩。
同一時間,木掌櫃帶著常端出了門。
“與你一同來京城的那人是個人才,不過一天時間,他就已經送出去很多書。”木掌櫃心情很好地看向常端。
常端笑了笑:“他確實聰明。”馮大是□□之子,卻能認字……這本就說明他不簡單。
“不過他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我已經讓人去抓他了,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人抓回來。”木掌櫃笑道。
常端:“……”
木掌櫃帶著常端去認人的地方,就是沈家商隊租下的倉庫。
正好今天呂慶喜手下的掌櫃都要去沈家商隊那邊選貨物,她這時候帶著常端過去,能一次把所有人都認全。
沈家商隊到了京城之後,就租下了一個大倉庫,裡麵放了很多貨物,
其實貨物是可以放在船上的,但這邊的碼頭不大,他們的船不能長時間在碼頭邊停靠……
這會兒,倉庫裡,大家正羨慕吳白川:“老吳,你運氣真好,我們的貨還一樣沒賣出去,你的貨就已經賣了大半。”
“全靠木掌櫃看重。”吳白川道。
“你那些貨也確實不錯,樣式很新穎,我在省城看到過,當時還好奇這貨是哪裡來的。”有人道。
其他人也紛紛表達自己對吳白川的羨慕。
但不是所有人都這樣,也有人看吳白川不順眼:“老吳你這次的生意做得不錯,就是太不謹慎了,竟然帶了個同鄉來,還讓你那同鄉攀上了木掌櫃……這生意現在是你的,以後可就說不定了!”
吳白川帶了兩個同鄉來京城,結果昨天木掌櫃找他做生意,他的一個同鄉橫插一腳直接被木掌櫃帶走的事情,已經在商隊裡傳開了。
商隊裡的人聞言,都有點同情吳白川。
吳白川心裡其實也不太舒服,常端和馮大借著他的船來到京城,結果直接拋下了他……
他們正說話,就見呂慶喜手下的那些掌櫃來了。
這些人來了之後,就跟吳白川等人寒暄起來,正寒暄著,木掌櫃姍姍來遲。
這些掌櫃又紛紛去跟木掌櫃打招呼。
至於吳白川,他驚訝地看著木掌櫃身邊的人。
常端之前的穿著打扮非常普通,現在卻穿了鮮亮的新衣服,整個人看著變了個樣。
這也就算了,他還聽到木掌櫃指著常端給人介紹:“這位是段掌櫃,他是千歲爺新收的人,千歲爺剛得的那個大酒樓,以後就交給他打理了!”
常端怕連累常瞻和自己的女兒,出門之後一直說自己姓段,叫段晉。
這會兒呂慶喜的手下聽了木掌櫃的介紹,紛紛跟他打招呼:“段掌櫃好!”
與此同時,沈家商隊裡的人好奇起來:“這段掌櫃是哪裡來的?木掌櫃對他這麼客氣,看起來他很受呂公公的看重。”
吳白川:“……”
常端這時候道:“我是江南人,初來乍到,還望諸位多多關照。”
他們寒暄過,常端又看向吳白川:“吳掌櫃,來京城的這一路,多虧你照顧了!”
吳白川連忙道:“我也沒做什麼。”
他是真的沒做什麼,要知道眼前的人借他的船進京,是給了他錢的。
“吳掌櫃,我這幾日會有點忙,等過幾日,我請你吃飯。”
“不用不用。”吳白川連忙道。
“要的,我還有事想麻煩吳掌櫃。”常端道。
常端跟吳白川說了幾句之後,就又在木掌櫃的介紹下,認識了帶隊的沈家人。
至於其他人……他們身為呂慶喜的人,可不用一一認識。
之前覺得吳白川可憐的人,這會兒都有點茫然。
他們竟然擔心吳白川的同鄉搶生意……吳白川那個同鄉多厲害啊,才一天時間,就成了呂公公的人!
而這樣的感觸,吳白川是最深的。
他之前就覺得黎青執深不可測,現在看看……果然如此!
他可是看到了的,這個段晉對黎青執特彆恭敬,一副完全聽命於黎青執的樣子。
段晉能成為呂慶喜身邊的人,大概率是靠黎青執的指點!
黎青執猜出沈家船隊的靠山是呂慶喜之後,就立刻安排了人跟著進京,然後直接搭上了呂慶喜?
吳白川不敢往下想,隻是愈發肯定一件事——不能得罪黎青執。
幸好,他之前雖然懷疑過段晉,但並沒有做過什麼失禮的事情,段晉應該不至於記恨他。
吳白川深吸一口氣,總算冷靜下來。
常端和馮大在京城努力折騰的時候,崇城縣新碼頭附近的某個宅子裡,傳出了誘人的香味。
常端和馮大離開崇城縣已經半個月,就是在這半個月裡,常瞻做好了開鹵味店的準備工作,開始做鹵味了!
之前黎青執做鹵味,用過的鹵湯是扔掉的,但開鹵味店的話……一般來說那一鍋老鹵,是能傳承百年的。
當然現在想這個有點遠。
這會兒,鋪子裡的勞工,正在熬煮他們的第一鍋鹵味。
這些勞工被張知府從采石場救出來之後,並沒有得到特彆好的休息。
尤其是來了崇城縣之後,他們雖然吃得好了很多,但每天都很忙。
因為這個原因,之前他們並沒有長胖,最多就是氣色好了點。
可這半個月……他們中很多人都胖了。
對此,他們特彆感激黎青執——他們的身體能變好,全靠黎青執給他們治病開藥方!
這會兒,黎青執就在給一個勞工把脈。
這勞工在那三十幾個勞工裡算身體弱的,雖然被救了出來,但他一直覺得自己活不長。
前段時間其他人印書的時候,他更是幫不上什麼忙,隻能幫著做做飯。
可現在……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
“你的身體已經沒什麼問題了,以後好好吃飯,好好養著就行。”黎青執放開這人的手。
“黎先生,謝謝你!”這人感激地看著黎青執:“要不是你給我開了藥,我現在說不定已經死了!”
黎青執:“……”
黎青執確實給這人開了藥,但他開的藥,其實是大部分人都能吃的常見補藥。
那藥他甚至熬了一大鍋,給他們每個人都吃了!
這人的身體能好,跟那藥沒什麼關係,完全是因為他用異能殺死了這人體內的寄生蟲,順便幫他修補了一下內臟。
這些勞工,好幾個身上都有寄生蟲,不過現在都已經被他清理掉了。
他們除了寄生蟲,身上還長虱子……這幾天黎青執不僅讓他們洗了澡,還讓他們剃光頭發。
大齊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的說法,那些讀書人對自己的頭發胡子什麼的很愛惜。
但那是讀書人……
底層百姓其實沒那麼多講究。
在沒飯吃的時候,他們甚至願意切了子孫根去做太監……頭發又算得上什麼?
這年頭,每次寺廟要招和尚,都有很多沒地娶不上老婆的人搶著去。
而且普通百姓平常的生活條件不怎麼樣……頭發長了太熱不方便什麼的,他們本來就會剪掉一些。
如今長虱子把頭發剃光……這算啥啊!
這些勞工剃了光頭,穿上金葉繡坊給他們做的乾淨衣服,看著乾淨了很多,整個人的精氣神也完全不一樣了。
身體已經好了的他們愈發嘴饞,這會兒也就全都看著那個煮著鹵味的鍋子在流口水。
這鹵味也太香了,他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香的東西!
黎青執說了,這第一鍋煮出來的鹵味會給他們吃……如今這日子真的光是想想,就覺得美得過分!
這些勞工覺得鹵味香,不遠處,那些在新碼頭這邊乾活的百姓,聞著這味兒,也覺得有點受不了。
他們肚子裡饞蟲,都被這味兒給勾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