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栩指著麵前金燦燦的麥田, “從這兒到那前麵那條水溝,看到了嗎,這塊分給你, 旁邊給盧舟。”
想來混肉吃的盧文一臉懵逼:“我不——”
盧栩:“男孩子怎麼能說不行?我們盧舟才十歲, 照樣割麥子。他那塊比你還大點呢,不然你和他換換?”
盧文快速用眼睛估測一下,皺著眉算算,盧舟負責那塊地竟然真比他多!盧文看盧舟都有點同情了,一邊腹誹著盧舟可真慘,一邊把頭搖得撥浪鼓一樣。
他那小模樣看得盧栩有點手癢,盧栩重重拍在他肩膀上,慈愛道:“行, 好好乾。”
盧文拿鐮刀劃拉幾下做樣子,動作笨拙滑稽, 他發出最後的掙紮,覥著臉笑:“我不會用鐮刀!”
盧栩微笑:“那你就用手拽。”
盧文:“……”
吃了他們盧銳的螞蚱, 吃了他們盧舟的知了,還想跑?他早想收拾這小子了。
盧栩:“我可不是盧輝, 撒嬌耍賴通通沒用,你要是收不完晚上就彆睡了,我跟三嬸說, 讓她把晚飯鋪蓋都給你送地裡來。”
盧文:???
盧栩笑得愈發慈愛, 像個絕世好哥哥:“彆說我沒提醒你, 晚上有黃鼠狼, 搞不好山上還會下來野豬!”
盧文欲哭無淚,他堂哥,他爺爺都在旁邊看戲, 誰也不幫他!他後悔,他就不該信了盧栩有肉吃,該在自己家田裡和五歲的盧福一起撿麥穗。
盧文憤怒揮鐮刀,呼哧帶喘,滿頭大汗,麥芒紮得他難受,他扔了鐮刀大聲抗議:“我才十一!”
一轉頭,比他小一歲的盧舟已經超過他好幾米,臘月撿麥穗都撿到他跟前了。
盧文哭喪著臉,邊割麥子邊哭,“你們都欺負我,盧舟你等等我!”
盧舟頭也不回,鐮刀越揮越快,他才不和盧文作伴呢!
到傍晚,所有人超額完成,就盧文自己還哼哧哼哧割麥子,盧栩不讓幫忙,組織大夥全坐在終點看盧文割。
不但他們在看,連鄰居都在看樂嗬。
三叔四叔和盧輝推著車來裝麥子了,盧文終於看見救星,他力氣沒了,委屈也上來了,隔著大老遠就開始喊:“爹!哥!救命啊!”
盧栩也喊:“三叔,盧文晚上要在田裡睡了!”
盧文哇一聲哭了。
他爺爺盧五柱坐在田埂上喝水,搖頭直樂。
同樣在這兒忙了一天的盧軒罵他:“咱們全家兄弟姊妹十幾個,就沒一個像他這麼會偷懶的,活該。”
鄰居哈哈笑著問三叔:“你家老三比人家小姑娘還嬌氣呢!”
臘月跟著他們撿了一天麥穗都沒喊累呢,光聽盧文嚎了。
三叔過來問清怎麼回事,朝盧文屁股上踹一腳,“盧舟都割完了你還不趕緊割?”
盧文哭唧唧看他哥。
盧輝都替他害臊,“這麼多人等著你,你還哭!”
盧輝到底是心疼他,也想讓大夥趕緊回家,跟盧文要鐮刀。
盧栩不讓:“彆彆彆!說好的就是說好的,你現在幫他,能一輩子幫他?盧舟行,他怎麼不行?讓他割。”
三叔也不讓盧輝幫,深深看看盧文,轉頭叫盧輝過去趕緊裝車。
盧栩在一邊督工,“誰來了都沒用,你再不抓緊,車都裝完了,我們走了你就跟星星月亮做伴吧。”
盧文噘著嘴不吭聲,他才不信他爹他哥會扔下他,回家還不被他娘罵?
結果他磨磨唧唧等啊等,他爹和盧輝推著車走了,四叔和盧軒扶著爺爺走了,盧栩背著臘月帶著盧舟也走了。
天黑漆漆的,田裡就剩下他一個人了!!!
這次盧文是真害怕了,跑到地邊衝著車喊:“你們不等我了?”
盧栩:“快忙吧,一會兒把飯給你送來!”
盧文嚎啕大哭。
這次不是乾嚎了,眼淚嘩啦啦掉,扔了鐮刀追著車跑,“我不吃肉了我要回家!”
四鄰全要笑死。
盧輝回頭看他連滾帶爬追上來的糟心弟弟,繃著臉鬆開車,和他爹商量一下,又把盧文領回田裡。
盧輝撿起鐮刀遞給盧文,“你割吧,我陪著你。”
盧文擦擦眼淚:“你不幫我?”
盧輝:“爹不讓。”
盧文眼淚又湧起來了,“那我割不完了!”
還有一半呢,他得割到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盧輝:“我陪著你呢,地裡又不是沒人了。”
沒收完的人家怕彆人偷麥子,都是要睡在田裡的,尤其是後幾天,田少的收完了,就有人想去沒收完的田裡偷。他爹每年也要在田裡睡幾天。
盧文:“大哥說有黃鼠狼。”
盧輝給他擦擦眼淚,“大哥逗你的,你把麥子壓著點,這樣,對,割吧。”
見盧輝真不幫忙,盧文不哭了,邊掉著眼淚邊揮著鐮刀。
“慢點,小心彆割到手。”
“慢點我就收不完了。”
盧輝哭笑不得。
沒人可靠了,盧文沉下心老實乾活,他割一會兒,就扭頭看看,見盧輝還坐在一邊守著他,他就放心點繼續乾活。
盧栩回家做完飯,元蔓娘上午去鎮上買了肉,他中午做紅燒肉還剩了一半,盧栩蒸好米飯,拿籃子裝好,又盛紅燒肉。
盧舟見他拿籃子,問道:“哥你不在家吃麼?”
盧栩:“我去田裡陪盧文。”
盧舟就有些不樂意,“就他沒乾完。”
盧栩樂了:“那就不讓他吃飯了?”
盧舟不想管他,盧文懶,全家都知道,三叔三嬸都不管,他想不明白盧栩為什麼要管,想不通他便問了。
盧栩毫不猶豫:“因為他也叫我大哥呀。”
盧舟皺眉。
盧栩低頭看盧舟滿眼的不解和排斥,就知道盧文平時沒少惹盧舟,他揉揉盧舟腦袋問盧舟,“三叔對你好嗎?”
盧舟點頭。
“三嬸呢?”
盧舟再點頭。
“盧輝呢?”
盧舟又點頭。
“所以呀,我就是看他們麵子也要管盧文。”
盧舟:“三叔三嬸小輝哥都不管。”
盧栩笑,又問他:“盧文打過你麼?”
盧舟怔了怔,搖頭。
盧栩:“他打過臘月,小雨,小夏他們麼?”
盧舟還是搖搖頭。
盧栩:“他打過彆人麼?”
盧舟:“打過。”
村裡有小姑娘仗著年紀大欺負小夏,彆人不好管,盧文衝上去就把人推溪裡了,他年紀小,不講什麼男女之彆,小姑娘家長罵他,他就油腔滑調罵回去,一個人舌戰群儒,把人家氣得揪著他耳朵找家裡來三嬸才知道。